走到老者身边,点烟,换茶。
蹲下,头枕在老者膝头、
女童声:父亲。
老者抚摸女孩的头。
老人:我没事。
老人:璧儿和父亲去汉口吗?
女童声(璧儿):我想留下来陪姐姐。
老者沉吟。
老人:也好。
起身,女孩虚扶。
老人:璧儿,做你想做的,不要学你姐姐。
女孩点头不言。
方冬璧跨过月亮门。
女仆从:璧小姐怎么来了?
方冬璧:我想找大伯娘屋里管针线的妈妈家的囝。
女仆从:璧小姐找他做什么?是不是他淘气,做弄到璧小姐身上了?
方冬璧笑。
方冬璧:带我去就是了。
主屋企外,依傍成小群落的瓦房。
顾汉声用泥巴逗弄蜗牛。
女仆从:顾汉声,璧小姐寻你,是不是你又惹祸了。
顾汉声蹲在地上,抬头。
方冬璧:还记得我吗?
顾汉声点头。很快又继续低头捏泥巴。
方冬璧蹲在顾汉声对面,捏起一块泥巴。(女仆从惊呼制止)
方冬璧: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顾汉声手上停下来,想了想。
顾汉声:你依娘不在了。
女仆箭步上前,一巴掌拍向顾汉声的后脑勺。
方冬璧面无表情,手里不停捏着一块泥巴。
泥巴逐渐出现蜗牛的模样。
方冬璧:对,我依娘不在了。
方冬璧把蜗牛形状的泥巴递给顾汉声。
方冬璧:你愿意陪我玩吗?
……
……
虽然具体的名字有微调,但依然很快能找到历史里相应的原型与人物脉络。
言青川简单输入关键词,标题表意近似的文章,码成一叠。点进去一篇名字不那么耸动的,当中还算详实地介绍了福州方家诸辈的生平结局。
时代的底色让一切故事都难以明朗。
1911年,显然是所有离散的开始。
故事里的“方冬璧”应该在1912年就去国离家,来到法国,那“顾汉声”是怎么回事?他显然是这整张真实布景下的虚构角色,那他到底是是搅动风云的手,还是风云外的旁观者?
单广笙就即将是“顾汉声”吗?他与注定马上要离开、并绝少再回到这里,将会拥有丈夫、孩子、名声才华的“方冬璧”,又会是什么关系?
隐匿至深的爱人?相惜相敬的战友?亦师亦亲的领路人与追随者?
“方冬璧”的家世、才华、罕见性、生平之传奇,在瀑布一样排布的文章里,被一遍遍渲染,而在这标签性极强的历史梗概之外,言青川很难捕捉到她本人的魅力,或者说,“方冬璧”的魅力被有意无意地抹去了。
她在高背椅上翻了个身,腿平行弯折起,收在屁股底下,压实。
搜索引擎所能提供的信息量不多,偶尔有一两段非直系后人谈及的细节,也更多着墨在“方冬璧”兄姐、丈夫,以及当然的,丈夫所效力的那位历史定论暧昧的上司。
言青川把纸页翻回到第二幕灵堂上,“方冬璧”的父亲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做你想做的”、“不要学你姐姐”。这是不是某种意义上,能解释历史中“方冬璧”的模糊感?
“不要学你姐姐”。
姐姐是谁?
性情刚烈、无惧生死的革命人,腐朽政权的掘墓人,政府要员,学识高企,第一个在法国获得硕士学位中国女留学生,最终因为不忍社会腐败、“民苦倒悬”、“国事累卵”,服药自尽。
“不要学你姐姐”。
不要学什么?学她浓墨重彩的人生,还是注定不能排解的愤慨?
言青川从“方冬璧”的百科词条里,跳转到她的作品画集,除了最著名的几幅女性肖像,还有大量的花卉,让人望之则喜。
“做你想做的”。
她当然做了她想做的。
独占了中国美术史上的两个第一,既是开天辟地第一个考入国立巴黎高等美术学院的中国女学生,也是第一位参加巴黎春季沙龙的中国女画家,无论国人还是西人,都把这个女人奉若瑰宝。
“方冬璧”出手就是不凡。
“绘画的延续就是生命的延续,生命的质地就是画品的质地,是个纯粹为艺术而生的人。”,言青川看到这样一句。
时间很不早了,可她还没有洗头洗澡。几乎早不成型的发团,稍一动活,都是孜然辣椒面和着炸灌肠的味儿。
剧本只给到第十集。
言青川用牙撕着嘴上的干皮,把被屁股坐麻的脚板心挪到地板上,忍过一阵说不上是热是凉的酸麻感,又伸完一个巨大的懒腰,才踢踢踏踏地收衣服进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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