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德斯?又是那个门德斯,门德斯……。”
肖恩念叨着,像是着了魔的呓语。
人们害怕黑暗,因为黑暗夺走了人们的视线,藏匿了不轨的怪物,也许是吃人的野兽、也许是吸血的妖孽、也许是夺魂的鬼怪、也许……,有无数种也许藏在了黑暗里。
肖恩看着一脸天真的比利,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们都是独自一人在黑暗中迷路的孩子,都是在黑暗中敞开的门,都已经不再安全。也许这一次,从黑暗中寻觅而来的,不再是肖恩意料中的怪物,而是心怀不轨的人类,一个肖恩怎么都意料不到的也许。
“比利?!”远处一个声音逐渐靠近过来,“还有……?噢,肖恩奥斯丁,你又来了。”
卢卡斯门德斯来了,满脸都是笑容,让肖恩不寒而栗的笑容。
“比利,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了好多长在湿地里的红梅果,你想现在去摘些来吃嘛?我想你现在也有些饿了吧?”
卢卡斯对着比利招手道,他亲切的抚着比利的肩膀,为比利指明了一条道路。
肖恩沉默的看着卢卡斯对比利的诱惑,内心的怒火像是出逃的野兽一般,在他的心里肆意的咆哮着。
对于比利的离去,肖恩并没有阻拦,比利带着巨人王冠,是不会在这迷雾森林里遇到麻烦的,巨人会保护他,更何况,肖恩在看到卢卡斯出现后,也迫切的希望比利能暂时离开。
“你看起来,好像对我有话要说?”
卢卡斯轻挑眉头,泰然自若的说。
他的对面,肖恩表情凝重,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
“或者,你是想听我说一些事?”卢卡斯的目光憋到河对岸上,他看着笼罩着伊莎贝拉的璀璨星光,看着伊莎贝拉周围那些依稀的影子,慢慢地说起了一些事。
“五年前,它们苏醒了,像逐渐融化的冰层一样,那些鬼魂的声音逐渐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一天又一天的增大着,我尝试着忽视它们,但是它们只会在我忽视的那个角落里越集越多。”
“然后。”
卢卡斯说,他顿了顿,走到河边,脚尖几乎就要碰到冥河冰冷的水了,他在低头注视充满亡灵的冥河的时候,身体开始激动地颤抖起来。
“一年前,一个寻常的午夜,它们喧闹的声音,充斥了我的房间,把我压迫得难以呼吸,就好像头顶之上还有一片厚重的海水,我几乎都无法行动了。它们为我而来,为我体内的星辰魔力而来,那股力量,是强大的法则,不可抗拒、不容阻挡,硬生生的把我拖拽出来,直至把我拖拽到这里,回到这个糟糠之地。”
卢卡斯回过头,看着肖恩,试图寻找一种共鸣,但是,肖恩的眼睛里并没有卢卡斯渴望的东西,他只看到了一双冷漠的眼睛,他有一些失望,但并没有意外,他迈开脚,踩着河岸的沙子,继续说。
“一整年,我被困在了这,有整整一年之久,我没法逃出去,我用尽全力的尝试过,无数次的冲撞着这个空间的边缘,试图逃出去,每一次都撞得头破血流,每一次都撞得浑身关节咯吱作响。”
卢卡斯握紧拳头,略微激动的说,他还在注意着肖恩的表情,他想要看到的那种共鸣,仍未出现在肖恩的脸上,他叹了口气,只好把目光转移到其他地方。
“你或许一直都没听进去,就像大多数人一样,永远都无法理解我的痛楚,我已经习惯了,我也不需要你的认可。”
“直到有一天,我在森林奔跑着,被一个巨人追逐,我拼命地跑啊跑,但终究只是牢笼里困兽,只能无休止的被那个巨人追逐着,在这片森林里逃窜。就在我绝望的想要下跪求饶,想要认命服输的时候,比利出现了,那个黑黝黝的男孩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是夜之子,他是天选的孩子,他拯救了我,完全的拯救了我。他对那些恐怖的巨人毫无畏惧,他甚至还能在它们身旁耳语,让它们停下,让它们离开。”
卢卡斯充满敬意,用无比崇高的语气说。
“他是那位国王,掌控着这个世界,支配着他的子民。所以,我成为了他的魔法师,为他戴上了本就属于他的王冠,让他回归到自己的王位上。完成了那些使命后,我才终于得以离开,得到自由!”
卢卡斯也在这时,第一次明确了他对肖恩的敌意。
“而你们,你们这些无知的魔法师却妄图带他离开这,让这片被诅咒的土地继续煎熬,那个乡下魔法师一发出亚西“野兽男孩”的任务,我就接手了那个任务,为的就是……。”
肖恩回忆着卢卡斯那几次出现的时机,以及卢卡斯出现时的作为,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会出现在这,为的就是阻止我们!”
卢卡斯说完了,肖恩怅然若失,他并没有被卢卡斯虚伪的语言哄诓,他听到了让他悲哀的真相。
那个真相让肖恩让肖恩生出了一种低沉的愤怒,无声的暴戾。
很快,从肖恩身上弥漫开来的星辰魔力就作用到了周围的石头上。
肖恩用他从未用过的鄙夷语气,说:“卢卡斯,你真是让我惊讶,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厚颜无耻之徒,冷酷无情之辈。在你的口中,利用那天真孩童的事,竟然可以说得如此名正言顺,如此理所应当。国王之责,就这么被你随意的安排到了那个迷路的孩子头上。你的这种行为,与藏匿于黑暗的吃人怪物别无区别!”
卢卡斯也注意到了周围越来越多的星辰魔力,他毫不意外更是毫无避让的也把自己的星辰魔力铺张开来,一场战斗一触即发。
“对了,我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要问你。”肖恩身子站直,掌控着浑厚的星辰魔力,冷冷的问,“你知道河对岸是怎样的对吧?”
卢卡斯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缓缓的说。
“知道,因为知道,所以才着急的催促他,他在这边逗留的越久,就越有可能闻到对面的猫腻。而这件事需要一个终结,只要他过去,这件事就算结束了,因为他是自愿的,一直都是自愿的。”
肖恩怒不可遏地盯着卢卡斯,用自己强大的星辰魔力操纵着周围的石块,使它们震动着漂浮都半空。
“呼!”卢卡斯惊叹道:“好雄厚的星辰魔力啊!”
卢卡斯的随意,是强者的特有的自信,肖恩知道,如果不使尽全力,他就没法与卢卡斯对抗。
所以,肖恩的身体,也漂浮到了半空,他的双目闪着紫白的光,对着卢卡斯怒目而视,面对强大的卢卡斯,肖恩毫无保留的开启了自己最强的通灵形态。
威严的声音,自肖恩口中冒出来。
“这也就意味着,你明知道现在的比利过去了,注定无法存活,但你仍在催促着他,要他到河对岸去,就只为了让他成为那个国王,让你得到解脱!”
卢卡斯冷淡的回答:“是的,我的确是这么做的,你能拿我怎么样呢?到现在都还在纠结这种问题的小屁孩。追在星辰屁股后的,卑微的灰烬魔法师。”
“我会让你知道的。”肖恩说。
数十个包裹着星辰紫光的石块在肖恩的操纵下,飞射向了卢卡斯。
不过卢卡斯也立马使用出了自己的星辰魔力,紫色的光在卢卡斯的右手上闪耀而出,数道反向的星辰魔力准确的落到了那些石块上,那些石块在飞到卢卡斯面前的时候,也全都被他控制在了半空,并且在他手指的指挥下,全都砸向了地面。
对此,肖恩并没有太惊讶,他立马就使出了自己的最大杀招,一束又一束的星火在肖恩的召唤下,出现在了他的身旁,一共整整百束星火,被肖恩在同一时间内操控在了一起。
伴随着一声怒吼,肖恩双手用力往前一推,声势浩大的把那百束星火齐齐地射向了卢卡斯。
紫白色的光在卢卡斯双目间一闪而过,他在最适当的时间里,加强了自己的魔法,在星火到达他面前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挥动手掌,把肖恩强大的攻击挡下,并在这一瞬间,把肖恩射出的星火全都变为了他的子弹,反射向肖恩。
“怎么可能!那些石块被他反操纵也就算了,这可是蕴含着我的星辰力量的星火,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被他反操纵了!”
肖恩惊讶的看着朝自己飞来的星火,只得赶紧使用剩下不多的星辰魔力去抵抗。
在那阵连续星火轰炸结束的同时,卢卡斯朝着气喘连连的肖恩发动了第一次主动进攻。
“起!”
强大的星辰魔力在卢卡斯的一声令下,全都冲击到了肖恩身上,尽管肖恩用尽全力去抵抗,但他还是被卢卡斯抛到了高空。
就在肖恩全力用自己的魔力向下压,以抵抗卢卡斯向上的星辰魔力的时候,卢卡斯突然的改变了魔力的冲击方向。
“落!”
上一秒还在高空漂浮的肖恩,下一秒就已经被星辰魔力打压落下,深深的砸落到地面上,扬起无数尘埃。
“现在,起来,在我面前跪下。”
卢卡斯冰冷的命令道,他丝毫不给肖恩喘息的机会,随心所欲的用星辰魔力操纵着肖恩,让被砸得浑身是伤、神志不清的肖恩在他面前,屈膝,下跪。
“这就是你的力量?就凭这样的你,也敢对我指手画脚?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仁慈,肖恩,你真是让太我失望了。”
这是场实力悬殊的战斗,肖恩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只是没想到,即使完整的使用了通灵状态的他,也根本无法抵抗卢卡斯的星辰魔力。
“以卵击石的行为很愚蠢对吧?”
肖恩说,他用尽全力的抬起头,看着卢卡斯,嘴角挂着冷笑,他的左眼,黑色的细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地蔓延着,黑暗的浓雾自肖恩身体而出,快速的弥漫向四周。
“这股黑暗的力量?你的眼睛,那是视魂之眼?!”
卢卡斯惊讶的说,难以置信的看着肖恩,警惕的把肖恩抛飞到一边。
在肖恩被卢卡斯操纵着从高空砸入地面时,肖恩就已经知道他输了。
他没法战胜面前这位强大的星辰魔法师,所以,肖恩呼唤出了那个禁忌的名字,他召唤了黑暗老头,并得到了黑暗老头的回应,再次获得了视魂之眼的力量。
只不过这一次,黑暗老头霸道地,直接将视魂之眼放置到了肖恩的左眼上。
“黑暗是个不断下陷的无底洞,你知道吗肖恩?”伊莎贝拉的声音在肖恩的耳边响起,“你对它的每一次呼唤,都是一种陷落,我已经看不见你的身体了,我害怕,肖恩,我害怕我会抓不住你从黑暗中伸出来的求助的手。”
“我知道。”肖恩回答道,“我深深的坠入到那里面过,我亲眼见过那些藏在黑暗里的野蛮的怪物,至今都没有忘记,那股寒冷在我每次召唤黑暗的时候,都会无情的笼罩我,让我胆寒、让我心惊。但是,我需要这么做,哪怕我知道自己可能会被寒冷的黑暗掩埋,我也得这么做,我要带比利逃离这,我不能让他充满可能的未来全毁在这,他还可以选择,他还可以有很多选择,而不是在这里,被诓骗、被决定。”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高尚的魔法师?”黑暗老头讥讽着说,“当你呼唤我的时候,我听到了你内心暴戾的咆哮,你在渴望着我给你的力量,你想要打败他,哪怕完全依靠我的力量,你也想要打败他!告诉我,你想吗?”
这层由肖恩冷静思考布下的薄膜,在黑暗老头的声音出现后,就被轻易撕破了,同时,肖恩也失去了与伊莎贝拉的联系,他低沉的呼吸着,只能完全遵从自己好斗的心智。
“是的,我就是那么想的,给我力量!老头,你承诺过会庇护我,现在,给我你的力量!”肖恩内心狠狠的说。
黑暗降临,星光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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