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第二天我从家门里走出来,那时我还全然没有已经身处秋季的自觉,因为阳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刺眼,既没有闲适的凉风也没有会让人心痒的枫叶,我对秋天的了解非常贫瘠,贫瘠到只要短袖还挂在身就有一种夏天还没有离我而去的错觉。
邻居家门口的垃圾箱早早就被堆满了,散发着让人厌恶的气味。
我心想如果这就是秋天的味道那秋天未免也太可悲了。
什么时候我才开始意识到秋天带着丝丝寒风侵入了我的生活,时至今日我都能如数家珍般回忆起来。
那是从火车的纷乱开始,沉沉发酸的肩头,短暂却清醒的音乐,如海浪般在天际泛开的昏黄色流云,直至在人海里看到那个有些不安地等待着我的女孩开始,我跑过去,像是卷入松散的云海。
秋天的味道是淡淡的清香,是少女缭柔的发丝泛开的洗发水,也是果盘里悠然升起的香甜,菠萝的酸气碰伤口,竹签轻轻弯折,暖风吹散发丝,一时间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女孩荡漾的笑意。
阳光穿不透伞纸,伞尖稍稍偏倚,将秋天罩在了伞下。
炸酥的芝士和凉掉的葱油混在一起,清香的味道至今仍宛如少女指尖沾染的奶油般清晰。
五楼的日料店里师父并没有绑着“天下一番”的头带,豚骨拉面的大碗升腾着热气,蹦床乐园满怀期待地去了才发现是儿童主题。
动漫店里最值得一看的是手办,我抓起两把龙门币有种自己已经是了富翁的感觉,她则一边看着手办一边思考别人的生日礼物。
最终在马卡龙和小罐茶的包围里,我们找到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那站台其实并没有哈利波特里写的那么还原,说不难看也说不惊喜,她说连合照的必要都没有,但我们没想到最大的惊喜其实是在站台之后。
灰白的布偶在桌椅翻越,懒散的暹罗缩在猫架伸着肉爪,又大又胖的蓝毛英短凶恶地看着所有客人,一旦有人试着靠近它就会猛地立起。
我找店员点了一份黑森林,回来之后却看到她已经和猫玩在了一起,猫的尾巴卷起又松开,她兴奋地一次又一次地抚摸布偶的脑袋,那是我们认识以来我所见过她最大的幸福。
直到她拿起叉子将一块蛋糕喂给我时我才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尝到冰淇淋蛋糕,甜却不腻,冰凉适口,就像短暂而欣喜的时光。
店里温度刚好,那只暴躁的英短也疲倦起来,窝在椅子睡着,她和布偶一起蜷在桌面,像是找到了同类的小兽,我坐在对面看着这副光景,心底泛起从未感受过的幸福。
商店里陈列的马卡龙被她以甜到发腻的理由拒绝,炒面、拉面、乌冬,我俩看着商品柜包装好看的博多拉面一起笑了起来,即使是“艾博,拉面一裤贼”这样有些发老的梗都显得意外有趣,我以她每天都不好好吃饭的理由买了份包装炒面,她嘴说着麻烦,其实看去还是有些开心。
我喜欢她。
地铁站里人多繁杂,但男人居多,她说这股味道真怪,我说这就是人的味道。
人的味道,有浸湿了衬衫的汗臭,有几天没洗的衣服,有老人身沉闷又怪异的气味,那是焦躁的味道,也是忙碌的味道,是压力也是煎熬。
她好像不能理解。
我想说其实像你这样的才是天使,但最后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银河里的天空大荧幕里播放着樱花,粉色的花瓣携着糅合的风在半空中游离,就像天空突兀地被镶嵌了一块荧幕,我手里的那杯百香果绿茶相当难喝,她咬着椰果,小声说其实还是更想尝尝coco的咖啡。
我们能买到回程票只是幸运成分居多,剩下三张票我们拿到两张,在知道自己今晚不用住在郑州之后她开心地说又省下钱了。
其实钱我可以出的。
我这么想着,把猪肉脯塞给她。
火车,外面下起了雨,水痕浇在窗户的玻璃外侧,最开始还是一条条清晰可数,到最后就全是雨丝编织的巨网。
她担心地说会不会下雨,我说放心下雨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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