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不到三天,他的钱就快花完了,不仅仅是钱不禁花,还因为那时的他不知道物价为何,他被骗的很惨。
最后的一点钱,他拿来换了一块面包和一张廉价口琴。
没有办法,小男孩只能学着别人的样子沿街乞讨。
他发现装作残疾更能引发别人的同情,尤其是他这样一个小男孩。
有的路人会施舍,有的路人会阻止,说这是惯用的手段,有些诈骗集团就会教小孩子装残疾来骗取同情。
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是诈骗集团,他只是将一条手臂收进袖口,然后将袖子扎起来,可以装得很像,足以博取人们的怜悯。
小男孩有时能够避免挨饿,在那样的一段日子里,他竟然感觉到了一点快乐。
有一天,小男孩遇到了一个大男孩,他告诉他,有一个地方有吃不完的食物,还能过得很舒适。
小男孩相信了他,跟着他走了,在那一天晚上,他吃到了从出生到现在最丰盛的一次晚餐,他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
但事情却不像他想像的那般美好,他所认为的幸福乡,只是一个小偷和骗子的集合点,是老鼠的老家。
他们教小男孩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盗窃,如何利用自己小孩子的外表来明目张胆骗路人的钱财。
但当小男孩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已经晚了,他试图逃跑,却被揍得很惨,被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一个星期,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快要晕倒了,只有大男孩安慰了他,但他听不出其中的虚伪。
哪怕表面装作顺从来获取信任,小男孩从未放弃过离开,可离开又能去哪里呢?
在某一天夜里,小男孩悄悄逃离了那里,他疯狂地逃跑,就像逃离那个家一样,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只有看不清的未来和命运。
可是不到三个月,小男孩入狱了,因为他没有生存下去的能力,除了那时学会的偷窃和欺骗。
犯了错就应该接受惩罚,法律自始至终不会存在怜悯,就像月光不只为善良的人洒落,洪水不只为残酷的人淹没。
狱中的小男孩看不到星空和月光,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在那里只有眼前的昏暗,背后的昏暗,以及远方的昏暗。
蜷缩在那样一个角落,封闭在那样一个空间,世界如此宁静,小男孩内心有歌声响起,他用口琴吹着杂乱无章的音律,他希望更多一点的温柔。
后来小男孩被送去了一家孤儿院,小小的院子里住着一群小小的人,孤僻的小男孩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他不擅长和人交谈,却也希望获得别人的理解,说些词不达意的话,却也幻想着获得友善的回应。
哪怕清冷的夜风也不愿意为他停留,杂乱无章的口琴音伴着稀稀疏疏的虫鸣,在夜空中飘远。
没有归宿的人,在哪里都是孤独的,幻想破开黑暗洒下阳光,小男孩期待着遇到一个像阳光一样温暖的人。
他遇到了,却是一个捡破烂的老头,老头领养了他,因为老头和他一样的孤独。
虽然生活依旧很困难,但至少有了一个家,有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家。
老头并不富有,也没有固定的住处,却愿意供他读书和学习,小男孩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来回报,但至少可以做好自己所能做的。
他愿意努力去学,而且他很聪明,在15岁那年,他报考,他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他被一所不错的高等学府录取。
在那个美丽的国度,越是优秀的学府,越是低廉的学费。
小男孩假期打着童工,在学校做着一份兼职,老师愿意帮助他,所以他很轻易地领取了补助金,也很轻易就能被介绍到兼职工作。
但是啊,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下生长的他,有着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习惯,他说话有着奇奇怪怪的口音,习惯语显露出粗俗,措辞僵硬又不擅长交际,他是一个怪人,像舞台上出错的那一个舞者一样醒目。
大家同情他,怜悯他,但他已经不希望同情和怜悯,他希望的是尊重,希望的是能够被毫无差别的一同看待,而不是被看做是一个可怜人,他可悲的自尊心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贱民。
道德上的歧视,比现实中的歧视更令他感到恐惧,迷惘、自卑、怀疑、责备....
一个学期后,小男孩回去却发现那个老头已经不见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小男孩再一次失去了方向。
没有家,在哪里都是流浪,没有可以停靠的港湾,就只能在茫茫大海上无止境地漂荡。
小男孩决定做出改变,他自学起了音乐,他鼓起勇气在大学城的不远处卖唱,他希望不依靠别人的帮助凭自己养活自己。
可奇迹又如何会轻易地眷顾平凡的他?
门外汉、自学者、糟蹋音乐的人、恬不知耻的卖唱者。
明明已经用尽全部的勇气将自己展现开来,却只有冷冷的现实,和同样冷冷的结局。
世界是如此的真实和冰冷,月光美丽而清冷,石阶脏杂而冷清。
小男孩拿出有些脏、有些旧的口琴,口琴的声音已经不再清晰明丽,吹响的节奏依旧杂乱无章,没有什么长进,偶尔会有人路过,却都无心停驻。
后来小男孩渐渐熟练了演奏和歌唱,却也只能换得勉强的回报,但他没觉得有什么好可惜和遗憾的。
小男孩已经不期待多少美丽的邂逅,只是静静地演奏着自己的故事。
音乐不过心声的一二诉说,为的不再是让人理解自己,而只是希望能带给别人一点点快乐,可以让别人路过那一段石阶时,脚步更轻盈一点点。
月光依旧美丽而清冷,石阶依旧脏杂而冷清,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又似乎一切都有了变化。
虽然小男孩依旧有一点点迷茫,但至少,他知道自己心底的音乐永远不会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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