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是相依而起,相伴而异。譬如那至坚至钢的山岳耸立之处,顶峰的点滴之水由于得了势能,便能渐渐汇出一条条至柔至媚的小溪。磐礴城就是如此。它因四周环山,地势磅礴而得名,但要说到最为人称道的美景,却是穿城而过的芦荻溪了。
芦荻溪蜿蜒九曲,两岸皆是层峦叠翠的山谷。加之溪流平缓,波澜不兴,故而水面竟如明镜一般,将周围的美景尽数倒映出来,美丽便增加了不止一倍。先不论四时的阳春白雪,草长莺飞,各有不同的趣味,单单一昼夜间,竟又有相异的景致。若是晴朗的白日,当然是如诗如画的湖光山色;如遇淫雨霏霏,便是水天一色,好似遁入水帘仙境;更有游人甘愿多付钱财,雇船家于夜晚泛舟溪上,见皓月繁星皆从身下滑过,想象那仙人漫步银河,亦不过如此了。
溪水在第三曲最为平缓,形成一片细砂浅滩,沿岸居民便来此浣衣洗衫。这又成就了芦荻溪另一处别致的风景。无论是风韵的妇人还是尚未出阁的少女,都裸足挽袖,不时戏水嬉闹,真可谓秀色可餐了。
而今日的浣衣滩,虽颇为冷清,但由于飘来了一片云霓,竟相较平日,更为美不胜收了。
仙女下凡。若此时此地有一男子,他定会发出如此感叹。
溪畔,两个少女飘然而至,一个青衣,一个红衫,质地好似绸缎,这便与往昔来这里的村妇民女所穿麻布棉衣截然不同了。而她们艳丽如朝霞,纯洁如冰雪的容颜,霎时让整个芦荻溪都黯然失色,甘做她们的奴仆。
较为年幼的红衫少女蹦蹦跳跳来到溪边,竟欢喜地玩起水来。青衣少女见状,并未出言规劝,只是独自静静地在旁浣衣。见同伴如此,红衫少女吐了吐舌头,也乖乖地洗起衣衫来。
可还没过一盏茶的时间,红衫少女便放下了洗了一半的衣服,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了般,直直地望着溪水的上游。突然,她对着青衣少女大叫到:
“云纷,云纷,你快看!”
“你将我推搡得这样厉害,衣服都要漂走了。手都伤了,让你歇着,你还用力,也不怕伤口再崩开了。”
溪水边,穿着一身青衣,忙着浣洗的云纷,对妹妹霓缳无奈地说。
“快看啊,那儿就要漂下来一个木盒子。”霓缳边说着,不知从哪里寻摸来一个长枝条,跑向木盒的方向,使劲够起来。
霓缳费了半天劲,却总是差一点儿。心急火燎的她,不禁嘀咕,“你这破玩意儿,要你何用!”说着,就扔了手中的长枝。
“霓缳,你这是要下水?春寒料峭的,身子骨受得了么。再说,弄得一身狼狈相,叫二娘撞见了,又要借题发挥了。”
“哼!我伯霓缳还怕她沈翴儿不成!她也就仗着爹爹给她撑腰!”霓缳大踏步就要往溪水里去了。
“你别这么说话,老针锋相对的。”云纷赶紧就要拦住她,她急切得完全顾不上手里的活儿,偏偏霓缳的纱衣像流水一般从她手中滑过了。与此同时,一样没抓住的还有云纷正在浣洗的绫罗绸缎。那是沈翴儿时不时差人送来的衣物,她总是变着法想挑衅、激怒云纷和霓缳的母亲。如此,云纷只能挽起裤腿儿,紧跟着霓缳一齐往溪水中踏去了。
姐妹俩各自将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溪水中捞了上来,云纷缓了口气,便说道起妹妹来,“偏要捞那劳什子,还好我手脚快,不然今天又给二娘机会发作了。好不容易有日子没看见她了。”
“姐,你说这是个什么呀?”霓缳远看是个木盒子,如今放在眼前,委实是太大了些,得算是个木箱子。
不知是阳光的作用,还是被她喘得吁起来的气,云纷只觉得那个木箱子上仿佛蒙了一层月夜般的光泽,让人迷迷蒙蒙看不真切,她试图去推动箱子,就在挨到箱子的那个瞬间,她的手立刻就缩了回去,“霓缳,咱们还是把这箱子放回去,让它随水漂走吧。”
“怎么了?”霓缳不解。
“这箱子扎手。”云纷皱着眉头说,“霓缳,赶紧把这箱子放回去,让它漂走。”
“那我也得看看里头是什么呀,好不容易给弄上来的。再说,我摸着挺好,一点儿也不扎手啊。”霓缳一边说,一边拿起姐姐的手,就要往箱子上碰,“你再试试,不扎手,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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