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眼中渐渐失去光泽,苦笑道:“我的确是没有料到。我生平杀人无数,到现在才死也不亏,但我死了那人便会来,到时血雨腥风,你们只怕也不会比我好多少,只是这些已与我再无干系了。”
岑含沉声道:“那人是谁?”
“判官”僵硬地笑了笑:“比判官大的,自然是阎王。”
岑含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皱眉道:“阎王?”
“判官”幽幽道:“‘阎王’心高气傲,寻常人连死在他手上都不配,但你不同......”正说着忽然面上泛起一抹诡异的绿色,忍不住弯腰吐起来,直吐得一地绿水,最后人也倒在绿水中。
峨眉刺是他的兵刃,上面自然也有那摧肝破胆的“青木殇”。
岑含望着地上的尸体,忽然觉得十分悲凉。
在这杀人如麻的人的心里,是否早已渴求一死?
想着他方才所说,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阎王?这年头真有掌控他人生死的阎王么?”不禁摇了摇头,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高下已判,生死已决。
但事情却远未结束。
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长些,岑含又来到那片荒地,唤出了白鹿。
这鹿儿自由惯了,加之本身神骏非凡过于显眼,是以岑含每到一处城池,便将它安顿在城外,倒也没出过事。此刻轻抚其背,白鹿似有所感,挨着他低鸣了几声,岑含听得真切,不禁苦笑道:“看来连你也闻着些不祥的味儿了。”见它望着自己,忍不住皱了皱眉,道:“放心,我大仇未报怎么也不会死。”
一人一鹿就这么怔怔站着。
良久,岑含轻拍白鹿前额,笑道:“你先去罢。”白鹿闻言又低鸣两声,便撒开步子去了,岑含站在空地上又发了一会儿呆,才慢慢往城门方向去。
月光十分明亮。
岑含借着月光回到李府时,李家众人已从昏迷中醒转,见他安然归来,不禁都松下一口气。尘埃落定,李嗣昭随即吩咐众人散去,不多时正堂内只留下二人,李嗣昭见他神色有异,只以为是走脱了“判官”,便淡然道:“人跑了还能再抓,无需在意。”
岑含笑了笑,摇头道:“他已经死了。”
李嗣昭心中一震,没料到他真能杀了“判官”,见他神情之中并无半分快意,不禁疑惑道:“那你如何还是一脸愁容?”
岑含声音有点低沉,道:“他上面还有一个‘阎王’。”
李嗣昭双眉一挑:“‘阎王’?”
岑含缓缓道:“‘阎王’的本事总是要比‘判官’大。”
李嗣昭接道:“一个‘判官’已叫我们费尽周折,再来更厉害的人物必然凶多吉少。这城中兵卒虽多,却奈何不得来去无踪的武林高手;万一动静闹大,只怕还要乱了民心。潞州城本在晋梁交界,若彼时再有梁军来犯,便更不堪设想了,是也不是?”
岑含沉默,沉默便是默认。
李嗣昭微笑道:“既然局势明朗,担忧能济甚事?何不想想如何应对?”
岑含霍然抬头,呆了半晌,忽笑道:“是我迷了。”
李嗣昭转头望着屋外,道:“你不是迷了,只是想得太多。人生在世,所能者也只有做好眼前事,很多事情本是想不清楚的。”
岑含点头道:“是。”忽想起一事,道:“兰儿姑娘可已找到?”
李嗣昭出了一口长气,道:“找到了,所幸那‘判官’还算良心未泯,并未对她下毒。”
岑含又想起“判官”临死前的眼神,这眼神或许自己这辈子也忘不了。
无神之中,既是悲凉,也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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