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子口,酉时三刻。
杜文悍等人将马匹拴在远处的山坡阴暗处啃草,各队兵卒跟随新点选的伍长一起蹲在角落里嚼粟米。
十几个摔断了腿的兵卒被医匠扶进了毡帐,先锋部队中有大部分马术并不熟练的士卒,长途赶路磨的他们两条大腿血肉模糊。
“张凯忠,你安排辅兵打造城梯、踏板。”杜文悍把毡帐布面铺在地上,坐在上面拿着一小袋炒粟米干嚼,他那五个随身的督战队走动都坐在身后,其中一个偷偷的挪过来掖给杜文悍一块熏干的马肉。
本来在杜文悍军队里,只有伤兵能吃到这种好东西。但是,在夜袭后金营地以后,杜文悍又缴获了不少战马,其中有几匹伤了蹄子的都被厨匠宰了,厨子们抹上盐用烟火熏干,都给先锋部队带在了身上。这东西可比炒粟米顶饿,骑在马上的时候含在嘴里用唾沫润了,嚼碎就咽进肚子。
杜文悍觉得这个东西咬在嘴里就像筷子,他咧着一嘴大黄牙朝这汉子笑了笑,那汉子腼腆的缩了缩脖子。
远处辅兵队的马车里慢慢的跳下来了不少矮壮敦实的工匠,他们提着光线幽暗的风灯偷偷的走进了林子。
“程柏青,把哨探都放出去了吗?”杜文悍撕咬着嘴里的肉干,看着愣愣出神的程柏青道:“你这家伙在想什么?”
程柏青今年三十有二,长得一副川人少有的高大身材,只是膀子上没肉,瘦的像个麻杆。
“将军,您放心,哨骑撒出去三里地,都是功夫老到的兄弟。”程柏青回过神来说道:“我只是想到了秦邦翰大帅,我原是秦邦翰将军麾下奴兵,出山海关病倒后才被安排在四东主营里休养,如今想来,以后再也没机会见大帅了。”
闻此,杜文悍也闷闷的,憋了一会儿说道:“别想了,该想想怎么杀人,想办法把后金杀绝了才是。把他们的娘们儿都抢来,我做主给你安排几个后金娘们儿做小妾。”
他满嘴跑火车,脸上表情却是一脸正经。坐在不远处的秦翼明闻言也看了几眼杜文悍。
老杜不愿意这俩家伙总想着战死殉国的自家人,便开口道:“咋?大侄子,你也想要几个?放心,姑父给你安排。”
那秦翼明一脸愤愤转过身不搭理杜文悍,也不知从哪摸出来一磨石,撅着屁股就着水囊在那磨刀。见状,杜文悍仰天躺下哈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打起了呼噜。
不一会儿,营区里呼噜响成了一片……
杜文悍做梦了,梦里他结婚了,各路江湖豪杰都带着厚厚的红包来观礼。宝马、奔驰、凯迪拉克,一水儿的豪车占满了酒店门前的泊车位。
杜文悍站在酒店礼堂里搂着自己的新娘,那娘们儿纤腰款款,两腿修长,浓妆艳抹之下怎么看都像秦婉娘。
秦婉娘是谁?这名儿咋这么熟?
没一会儿的功夫,礼堂的门被人踹开了,泪眼婆娑的王宁儿穿着雪白的婚纱跑了进来大声叫道:“你要我!还是要她!”
杜文悍见状心口狂跳,血压升高,嫩酿了隔壁的,这可咋整?
老子全都要!!!
这时候,秦婉娘一把抓住杜文悍的胳膊可劲摇了起来。
摇啊摇,摇着摇着杜文悍就醒了,张凯忠披头散发的大方脸映入眼帘,杜文悍吓的提起大脚给这厮踹了一个跟头。
……
“将军都准备好了。”张凯忠爬起来跟杜文悍说道:“兄弟们也都起来了。”
杜文悍使劲的揉了揉脸,胸口还因为刚才那个梦怦怦直跳,他道:“现在几时了?”
程柏青紧了紧绑腿说道:“看天色,已是子时了。”
杜文悍站起身,他提起风灯顺着营盘以什为单位挨个队伍巡视,待转了一圈以后,他对张凯忠吩咐道:“吩咐战兵披甲,辅兵带着踏板、墙梯向山口行进。”
待众人出发前,杜文悍又吩咐众人挑选身轻脚快的一百兵勇充作死士,二十多根三四丈长短的木杆被撂在地上,这些杆子最少都有碗口粗细。
他将这些人招到身前面授机宜,待几番尝试熟练以后。杜文悍用毡布遮掩风灯率领众人跑进无边的黑暗。
……
鸦鹘关正道关隘,第一重关。
斡鲁补裹着棉衣蹲在城垛旁捧着一壶烧酒,黑红色的嘴唇正呲溜呲溜的舔舐着滚烫的酒液,他脚旁正有一炉炭火把水翁烧的咕嘟咕嘟冒热气。
“狗奴才定是往老子的酒里掺了水!”斡鲁补细细的咂着嘴,迎着冷风把脑袋探出城垛,就这一下,冷风越过城垛灌了他一脖子,他用力的打了一个寒颤。
斡鲁补发誓今晚他再也不会把脑袋伸出去了,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城墙的角落里,四个汉奴没有冬衣,皆蜷缩在草帘子里拥挤取暖。这十几丈宽的城墙上只有他和四个汉奴在寻望,斡鲁补狠狠地啐了口唾沫,只想时间赶快熬过去好换班休息。
斡鲁补往城墙正中的塔楼看了一眼,那里面有一个佐领将官和三十多个披甲兵在呼呼大睡,斡鲁补使劲的看着那处,仿佛能感觉到那塔楼里温暖的炭火盆。(满清军制:佐领指挥一牛录三百人战兵,参领指挥五牛录一千五百人战兵)
就这么看着,斡鲁补的眼皮越来越沉。耳朵边好像有什么响动,大概是风声吧,斡鲁补昏昏欲睡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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