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北月关内城。
第一缕曦光照了进来,城守程子登准时地睁开眼,起床穿衣。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从一个小卒到了今天的地位,无论疲乏与否,从不更改。
不多时便整理完毕衣容,他唤来亲兵,“去请陈巩先生过来,我请他共同用早膳。”
陈巩乃是北月关的军师,在程子登尚未发迹时就一直跟着他,几十年的时间出谋划策几乎没有纰漏,对于政务与军事极为精通,深得众人信服。
亲兵心中虽然疑惑,可还是领命离去将军与军师经常一起用膳商议大事,可这样早的请他过来,还是多年的第一次。
约有一刻钟后,程子登在正厅等到了军师。这是一个下颚蓄着短须的中年男人,与城守年纪相仿,头戴纶巾,灰色长袍飘飘,无比儒雅。
“军师昨日睡得可好啊?”程子登笑,他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可笑声越发爽朗而不内敛,“这么早把你叫来,我先给你赔罪了。”
陈巩无声地笑笑,“在下一向睡得好,没有叨扰一说,将军言重了。不知这么早唤我过来,有何要事?”
“唔”程子登故意敛眉,“都说军师料事如神,不如猜一猜?”
陈巩低颚片刻,抬起了头,“在下所料不错的话,应该和东州大军与暗裔有关?”
程子登拍手称赞,“军师猜得不错。”他忽然看见门口静候用木盘拖着早膳的亲兵,“时间紧迫,想必军师没用早膳,我们边吃边说吧。”
两人的早膳并不奢华,但也有不同城守程子登是半只烧鸡与五个馒头,外加一大碗酒陈巩则是一碗白粥与酱菜。这都是两人的喜好,一个不喜欢清淡,一个不喜欢油腻,两人还能取长补短相得益彰。
饮下半碗酒后,程子登用手背一抹嘴角说道,“不知军师可知昨日暗裔潜伏到北月关附近?”
“略有耳闻。”陈巩的吃相极其优雅,即使是用舀了一勺白粥,仍是用绢布拭过嘴角,“是将军的义子马将军出城率军将其歼灭,干净利落,果然不愧是一员骁勇的战将。”
“军师可知东州的几位将军也在城墙上一同观赏,闻者皆是称赞,唯有卫曲不动声色,后来我追问,还有不屑一顾的语气。”
“卫曲”陈巩轻声念了这位北原儒将的名字,“卫曲此人我了解不多,但传闻不是一个骄纵狂妄之人。马将军虽然勇武,可毕竟年岁尚浅,又不曾经历大的战事,不被卫曲看在眼里,也是情有可原。”
程子登没有子嗣,最喜爱的便是这个义子,即使这是实话,他听得也是眉头紧锁,有些不愉快,“我虽然看卫曲不顺眼,可他的确有几分能耐,不过勇儿只是生不逢时,他要是在卫曲的那个位子上,说不定比他做的还要好。”
“难道马将军现在做得不好吗?”陈巩笑。
程子登愣了片刻,旋即开怀大笑,响彻云霄,“还是军师的话最让人喜欢,哈哈哈”
陈巩低下头喝了一口粥,并不言语。他差不多扶持了程子登三十年的时间,早就熟悉这位将军的脾气,换了别人,定是在这个问题上没完没了,甚至惹得这位将军呵斥怒骂。
又是半碗酒下肚,可程子登脸上尚无半点醉色,“暗裔虽然棘手,可远没有卫曲说得那般难缠,更没有杀之不死的能耐,倒是那些尸体恶心的很。我看他是故意夸大其词,好掩饰他的无能。”
关于东土的损失,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早在整个月州传开了。陈巩自然知道这一点,语重心长地说,“将军不可轻视卫曲此人,他不是浪得虚名之辈。记得六年前那个难缠的军阵,放眼整个月州都是无人可及,思之良久后破阵之法才广为流传。”
“那先生如何解释东土在暗裔进攻下的伤亡?”
“那可能正如卫曲所说,攻城的暗裔与袭击东土大军的暗裔并不是一批。”陈巩忽然抬起头,“说到这里我想起一件事,那一批暗裔是如何通过北月关从寒州抵达月州的?我们的城墙处有阵法,只要地下有潜行的人都会有警醒,为什么那一次会悄无声息?”
程子登口中咀嚼的动作停下了,几乎是艰难地咽下了那一口,他只觉得喉咙发干,“那这是怎么回事?据卫曲说,那些暗裔就是从地下出现埋伏他们的,不是从北月关,还能是别的关隘不成?”
“不是从天上飞过去的,他们的大本营又不是在月州境内,好像只有这样说得通”陈巩苦笑着。
“可别的关隘几乎都是依山而建”程子登作为北月关城守,自然知道这长达几千里抵北长城的险要,“看来这一伙暗裔果然不简单,能够悄无声息地让他们在地下通行,确实不应该那样孱弱。”
“可暗裔派来这样的一支弱旅屡屡来犯到底有何用意?”陈巩皱着眉头。
上了年岁的城守用食指敲了敲桌子,“可能是为了探查我们的布防,暗裔不是野兽,只是与我们长得不一样而已,两军交战,一定以探查敌情为先。”
“进攻北月关?可是暗裔现在都没有攻破长冰河一线,寒州没有失守,他们这时来打我们的注意不是死路一条?”陈巩的手突然一僵,“会不会,寒州那里?”
程子登摇摇头,“应该没有,据信使来报,那两位诸侯王的使者预计昨夜就该抵达,不知为何耽误了,恐怕最迟不过正午,就能送来全部的消息。寒州到底是不是完全沦陷了,就要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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