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卫曲仍然没有看到任何人。
可是身经百战的他仍旧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并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杀意,似乎有刺客潜伏在黑暗中,如同待捕食的毒蛇一般伺机而动。被盯上的猎物,就是现在手无寸铁的自己。
“向我这里发动攻击!”将军高声喊,他是在跟不远处早就准备好的秘术大师交谈,拖下去始终不利。
不多时,一道星芒从天而降,精准无误地命中了卫曲,并囊括方圆数丈的距离。这是纯粹的星辉,却内涵着暴虐的杀意,威力远远超过寻常勾勒天地凝成的五行秘术。而钛金这种效果近似神物的复合金属对于纯粹的超然力量效果最佳,对其衍生的五行之力反倒没有那样近乎完美的效果。
这种消耗极大的术式不可能持续不断,几十个呼吸的时间,足以毁灭除卫曲之外所有的生命。一切都没了动静,似乎那人已经远遁。
可卫曲不敢大意,他长弓与佩剑都在账内,这个时候贸然的轻举妄动对于赤手空拳的他来说绝对是死路一条。他心生一计,向远方山坡处故意探出身子,发力的同时却猛然折返,向账内跑去。
果不其然,他听到了细细的风声,那个疑似使用暗鸦“自然潜行之术”的将士果然中计,因为他的猛然折返露出了破绽。
卫曲三步并作两步,距离大帐只有一步之遥时,他突然听到了右边传来的风声,下意识地一记肘击。他的拳脚功夫并不弱,多年修炼的螺旋劲可以一击击碎一指厚的木板,何况身上还有刀枪不入的铠甲。
只可惜他这一击落空了。
卫曲出手的瞬间感觉不妙,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这时他的左脚处突然传来剧痛感,顿时让他无法保持平衡摔倒在地,那人瞬间踩着他的后背令其挣扎不能。
二者同样故意卖出破绽,卫曲让这个刺客因为他自己的假动作而中计,而卫曲同样被刺客故意弄出的风声欺骗了耳朵,毕竟不是亲眼所及,光凭听觉判断难免失误。
就在二人打斗的瞬间,比先前略微暗淡的星辉已经蓄势完毕,迎空落下。不过这一次威力与速度都要比先前弱上许多,不然在刺客出手的瞬间就会降下。这也不能怪暗中潜伏的两位秘术大师,连续施展了那么多秘术,人力终有尽时,方才他们体内的星辉已经枯竭,这是强行挤出来的。
生死就在瞬息间。
卫曲虽然看不到,但不能想象冰冷的刀锋正在飞速下降,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刺客找出这身甲胄为数不多的破绽快,还是秘术杀死他要快。现在一切都只能听天命,或者说看卫曲的运气,他这辈子自认几乎少有纰漏,可生死间还要寄希望于上天,令他五味杂陈。
一个眨眼间过去,武器与星辉都没有落下。
卫曲只感觉背上的力气一轻,迅速转过身来。他看见那名将士隐匿的身形出现,满脸不甘地倒下。他的致命伤来自一柄古剑,长剑狠辣地穿透他的心脏,没有给他任何落刀的机会。
刺客的尸体倒下后,露出一张略显稚嫩的面孔来,正是吕正蒙。师生对上眼神,将军满目都是不可思议,越过吕正蒙,卫曲看到他背后是苏墨白,一身白铠似雪的监军大人高举沧海剑,将那道星辉斩成碎片。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卫曲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浮尘。
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全是尴尬,吕正蒙干笑了一声,收回长剑,一震剑身甩去滴落的血液,收剑回鞘。他挠着头,“这个这个说来就有些话长了。”
一切似乎如梦初醒。远方冲来一队本应该巡夜的将士,偃旗息鼓后,又看见将军遇袭,纷纷举着火把过来保护。
“将军,你没事吧?”领头的少年们。
吕正蒙只感觉的这个声音耳熟,定睛一看,盔甲下是一张与他年纪相仿的面孔,正是卫曲的侄子,白日接替他斥候一职奉命调查敌情的卫载。
“你还活着?”这句话脱口而出,吕正蒙就觉得自己何其愚蠢。
“我怎么不能活着?!”卫载用极其厌恶的目光瞪了吕正蒙一眼。
吕正蒙连连摆手,“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到傍晚都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出了意外。”
卫载白日率领斥候已经出了云雾盆地,正当打算折返时,暗裔突然破土而出,阻止了他们的回路。像这种情况,斥候是不用参战的,除非你能绕着敌人回去,不过这样太耗费时间,军中也不缺这百十人,还不如保留前方的情报。当然斥候没有发现敌人使得大军遇袭,这是要军法处置的,不过暗裔是破土而出,自然可以论外。
所以当卫载回到军中时战争已经结束,没有人指责他们是逃兵,可目光总是不对劲。他为此自责,可碍于身份,没有人说什么,当然卫曲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仿佛无事发生。
而如今吕正蒙发问,在卫载心里听着仿佛是讽刺自己能力不足或者躲了起来,令他无比气愤。
当卫载打算讥讽吕正蒙几句时,两道凭空而降的身影打断了他,这两人正是远方做好一切准备的秘术大师。所有人立刻恭敬行礼,就连卫曲都拱手致谢,不是他们,今晚的损失极大。
“抱歉,将军,是我二人无能,让将军陷入了险境。”
“这是哪里话?周大师与沈大师都是功臣,不然那个秘术恐怕要让我东土伤亡不小。”卫曲笑着说。
“这都归功于将军的布置。”那个男性秘术大师回答,可目光却盯着另一方,“我说的对吧,监军大人?”
苏墨白的身影一个劲地往吕正蒙身后躲,似乎是受不住那样的目光。从两人落地的那一瞬间苏墨白就感觉不妙,那两个身影太熟悉了,不正是沈简与周行达?这样一切都能说得通了,为什么他自己深夜出来两人并不阻止,原来是有任务在身。
“刚才那道目光”他不敢抬头了。
沈简不轻不重地点头,“正是我二人,奉将军之命在暗中守护,防止那些外族人徒生不轨之心。”
气氛变得古怪起来,好在卫曲打破了这一切,“先不说这个,卫载,你把所有巡夜的士兵调回来,守卫可以恢复如初了。另外,把辎重营的具体情报给我送来。”
卫载领命离去,临别死死地瞪了吕正蒙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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