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审成了这个样子,其实接下来如何审,又会审出什么结果来已经不重要了,他陈以庄自然也不重要了,便是海大人、罗大人、耿大人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堂下安静立着的这个英俊少年,便是从门外百姓们那发光的眼睛也能看得出来。若非他家大房是方大人那样的母夜叉,瞧瞧那些千金小姐们冒着绿光的眼睛,怕是当场便要将他抢了去。
待罗大人回到座上坐下,陈以庄拿起惊堂木,举起又放下,“凌福至,你还有什么话说”。
凌福至看着平静立着的凌远,脸上忽地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我该死!我全招!”。
不需要海大人再请什么证人,也不需要衙役把那几具起出的尸骨摆出来,凌福至语气平静地将所有事情全都招了出来。
说来也没有什么惊险曲折,他与二弟侧室凌福元李氏早有奸情,李氏以此要挟屡次索要大量钱财,凌福至一怒之下失手打死了她,因恐奸情败露又杀死了二弟凌福元和弟媳秦氏,将李氏尸首放入秦氏棺椁一并下葬。为绝后患自也不能放过凌真一家,却不想凌真以伤心地再难住下去为由,刚办了丧事便带了妻子去了偏远的戎县,他便再没有了下手的机会。
因为心中有鬼,凌福至早已精心编排好了凌真出走的由头,是以凌氏族人才会那般憎恶凌远。这次凌远无意中撞进了凌家店铺,那掌柜碰巧便是当年去戎县为凌真奔丧的人之一,一眼便认出了他。凌福至因害怕凌远再回凌家把多年前的旧案翻出来,便指使家人百般刁难想把凌远逐出成都,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刑名师爷将凌福至的招供一字不落地记了,递过去让他细细看后签字画押(在公文、契约或供状上画花押或写‘押’字、‘十’字,表示认可)。
“依大明律,凌福至杀人谋命罪当斩刑;凌福元遇害时,凌氏族中以凌福至、凌福元二人为长,是以,现判成都凌氏所有财产半数归于叙州戎县凌氏后裔凌远、凌边、凌九儿兄妹三人,一月内划分清楚”,陈以庄当众宣判引来无数叫好声,目光转向凌远,“凌先生,可有异议”。
“谢大人令我叙州凌家沉冤得雪”,凌远上前躬身答谢,转身看了凌福到一眼,目光又看向那群正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的凌氏族人。凌福至招供如此干脆,又将所有罪行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无非是想保住他们这些族人而已。可仅凭他凌福至又如何能在几日之内连杀三人,还能做得那般隐秘?这些人即便不是帮凶也是知情人,不过案子已经过去十多年,种种线索早已被抹去,便是海青天也很难再查清楚了,徒增烦扰,“凌远带着弟弟妹妹辛苦过活,知道挨饿受冻的滋味,心中虽是恨极尔等,却不忍让你们再受我兄妹那般孤苦,判于我兄妹所有店铺、宅中的财货你们尽可拿去,所有仆人丫环全部带走。但是,凌氏祖宅、凌氏宗祠却不能再容尔等玷污,你们以后请不要再称自己姓……”,凌远声音忽地一顿,“不对!范迁,抓住他!”。
“大胆!”,凌远身边一位黑衣衙役忽地一声暴喝,手中刀鞘一挥,啪!一支短箭擦着凌远额头斜飞出去,叮地一声钉在梁上。
“大家都不要动!”,海瑞一把推开身前那老者大吼一声跨出门外。
罗瑶、耿定力这时也反应过来,连忙跑出大堂与海瑞并排站了,那些随从、堂上的师爷、衙役如何不知道立功的机会来了,纷纷冲出去横棍持笔将他们挡的严实。罗瑶三人推开面前挡着的人,摘下头上乌纱托于掌中,“大家都不要动!不要害怕!我们就站在这里!看他们谁敢动你们分毫!”。广场加上四周街道上的,至少有几万人,又是晚间,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故后果不堪设想,他们这几位便是能活下来,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本已有些骚动的人群,听到这几声大喊立时安静了下来,几位大人都这么不怕死地站了出来,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听罗大人的,都不要动!”。
“都不要动!”。
“不要动!”
“谁敢动海大人,老子宰了他!”
“对!护住大人”……
凌远这时已几步跨过去,抱起瘫倒在地的凌福至,“你不能死!”。
凌福至面色灰白,抬起手颤抖着抚上凌远的面颊,眼中含泪,“好好活、活着”。
“别说话!”,凌福至这症状明显是服了某种剧毒,凌远伸出两根手指准备做催吐,凌福至却抬手挡住,“他、他们不、不知道,别、别怨、怨……”。
“刚才你也看到了,这么多人面前都敢行刺,躲又怎能躲得掉”,如果病人一心求死,他便是再如何做也抢不过时间,“你还没有见过九儿、边儿”。
“我、我见到了、见到了”,凌福至眼中现出一抹慈祥,“真、真好”。
“有罗大人、耿大人、海大人他们在,一定会还我们凌家一个公道”,这个时候便是听审的人也看出来了,这凌福至把所有罪责都担在自己身上,怕是另有苦衷,这案子怕是要另有一番曲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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