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藻德摇头,说:“再往东看!”
“建奴?”光时亨大惊,凝神想了一会儿,说:“建奴铁骑十几万,已经控驭蒙鞑,东西横亘万里,确实有灭国之力。只是十几年来,五次入关,都不过是掳掠而已,不曾觊觎京城。他们会入关夺取大明江山吗?”
魏藻德叹道:“以前不曾觊觎京城,是因为京师池深墙高,守卫森严。而如今,京营经过去年大疫,殒灭过半,再与闯贼五十万大军一战,京城必然残破。就在双方僵持之际,建铁骑若是骤然破口入关,悍然一击,只怕如卞庄刺虎,全部拿下!”
光时亨不禁咋舌,说:“倘若如此,李闯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陈演、魏藻德都点头:“正是。”
光时亨恍然大悟,越想越有理,最后还有一个疑问:“只是,现在建奴知道这边的局势吗?”
陈演微微一笑:“怎么会不知道?多少年来,朝廷每次即将剿灭流贼,建奴总是及时入关,使朝廷首尾不能相顾,以至于错失剿灭流贼的良机。若不是建奴牵制掣肘,李闯如何会有今天?若是没有侦骑细作,建奴又如何能及时入口?”
“东宫不是肃清京中建奴奸细了吗?”
陈演又是一笑:“如何能彻底肃清?纵然京中能彻底肃清,京外、边关又如何能肃清?”
光时亨低头想了想,说:“若不是东宫妖孽现世,筹饷练兵,只怕现在形势已经明朗,京城可以一鼓而下,而建奴也就没有机会。唉,皇上还洋洋自得东宫是‘大明异数’,其实徒劳挣扎一番,与李闯死战一场,反而坏了汉人元气,使建奴有机可趁。”
魏藻德道:“正是。倘若京城不战而下,李闯实力未损,吴三桂也传檄可定。届时建奴纵然入关,也不过像以前一样掳掠一番,不能撼动京师。以东宫现在的战力,必然要对其予以重创;但是杀人一万,自损三千,待到建奴破关而来,又如何抵御?李闯受到重创,必然也挡不住其进攻。”
“到那时,若是官军和李闯联手倒是尚可抵御。”光时亨随口说道,然后自失地一笑:“两者不死不休,如何能联手?建奴坐山观虎斗,必然是等二者伤亡惨重、精疲力竭之际,突然杀来。”
看着陈、魏二人淡然的表情,光时亨又忍不住问:“一旦建奴入京,会如何对待我等?”
魏藻德说:“这话可以问问孔友德,问问祖大寿,问问祖大寿,问问洪承畴。对这些汉臣,哪一个不是倾诚以待、恩养重用?虽说是蛮夷之邦,如今却生气勃发,凛凛然有并吞天下的新朝气象。”
陈演道:“韩昌黎有云:‘孔子之作《春秋》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只要他们礼贤下士,重用儒臣,却也未必不能成就盛世。”
光时亨悚然道:“莫非二位与他们已有联络?”
“何至于此!”魏藻德说:“值此危殆之际,何必冒险?我等只需要冷眼待之,坐观成败即可。无论是谁的江山,能少得了我等儒臣荣华富贵吗?”
“正是!”陈演举起水晶琉璃杯道:“不必多言,来,我等干了此杯!”
光时亨望着灯烛下晶莹透明的水晶琉璃杯,忽然想起这是东宫所产,不禁动作一滞。陈、魏二人饮罢,看着发呆的光时亨,感到有些奇怪,陈演开口问:“含万,不喝酒,想什么?”
光时亨喃喃地说:“这水晶琉璃酒杯,是在裕东皇店购得的吧?”
“当然。”魏藻德说,“那又如何?”
“东宫的偌大产业,将来岂不便宜了那黄雀、渔人?这可是日进斗金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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