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上,弩机手最喜敌阵之中,马匹粮草将士兵卒聚集一处,正所谓射中张三射中李四,十几个弩机手皆在三连射时,闭着眼也能射倒一片。若有粮草堆积,再伺机发射几支染了油的火箭过去,不正好火烧连营?
章悦轩异常冷静,他知道今日症结所在,陈延年之所以中箭,皆是因为他私心太重,凡事并不以军事要务为重,一心想在众弟兄们面前表白自己……
众人应声而卧倒,脸埋在地面上的枯枝败叶间,上方却不再有箭矢急速飞过的鸣叫声。章悦轩暗自思量,对面之人与我相距不远,看来是瞄准一个射杀一个呀,如此下去,我方弟兄焉能不吃亏上当丢了性命?
再转头看看中箭倒地的陈延年,他侧身倒在大约七八尺之外,背对着众人,一动不动。
看来,伤得不清。
要不然,也不会入定了一般在哪里僵着。
章悦轩不知陈延年被江陵逆贼的弩箭射中了哪里,忙问:“陈掾佐,不碍吧?陈掾佐?”
兵曹掾佐陈延年歪斜着身子倒在那里,不回话,不动,连挣扎一下也没有。
此举,与他往常一贯做派明显有异。
无论与人与事,陈延年向来有呼必应,与上司面前答得最多的就是“在”与“是”,向来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众士卒瞪大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就只是死盯着远处的陈延年的后背,却不敢言语。
大家越是这般惊恐,章悦轩的心里也就有些发毛,大敌当前,他希望陈延年只是受了一点不大不小的轻伤,又问:“陈掾佐,无妨大碍吧?”
依然是不语。
谁也不知道陈延年到底怎么了。天地之间顿时寂静了下来,也无风声,也无鸦鹊之嘶哑鸣叫,万物似乎皆在观望,这世上两队至傻至呆至蠢之人,如此自想残杀,岂不是骨肉相食?
孰不知鹬蚌相争,侯景得利?如此粗浅之理,满腹经纶如萧世诚萧重孙叔侄者,难道不知?
章悦轩手脚并用地匍匐而行,来至陈延年身后,伸手扳动他的肩膀,陈延年重重地平躺下来,仰面朝天,咽喉正中间插着一支弩箭,高高耸立在那里,如一枚难以为世人指点迷途的路标!
身后的士卒们见状,顿时发出一阵慌乱惊悸的嚎叫。
或许在他们看来,兵曹掾佐死于非命,这当是天大之事,战斗要不要继续下去,需待太守柴威来定夺。嘴角的鲜血把眉目清秀的陈延年衬托得更加苍白,谁都不敢想他竟会是如此下场,章悦轩拍他的肩,又怕拍重了他会疼痛难忍。
毕竟,他是顶头上司。把上司惹毛了,可有你的好果子吃?章悦轩在军中多年,也算是深谙此道。拍马溜须的学问,历朝历代都有市场,若不认可此理,苦逼草根,几致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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