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萧誉叹气,脸上涌出一丝苦笑,他技穷,我也不好过,他兵疲,我更累,差不多就是两败俱伤。若不是诸郡太守暗中接应,仅凭城中库存之粮,哪能撑到如今?湘州诸郡,要么出粮,要么出兵,只能二选一,这也是围城半年以来,轻易不敢调遣兵马之缘由。如这岳阳郡,兵马一出,必有伤亡,若伤亡太重,将来如何再调遣其粮草兵器供给?
杜世源已难猜测萧誉的心思,却知眼下唯有郡邑镇兵前来增援助阵,方可缓解江陵大军围城之压。双方岂能一直僵持不前?僵持得越久,对我湘州越是不利,更何况那黄鳝洲一带若真的筑起石坝,将那湘江水死死地截住,这湘州如何了得?杜世源说:“若衡阳郡兵发三千,哪怕一千,只要他们过了空云城,沿湘江一路北上,哪怕是缓缓而行呢,王僧辩焉能熟视无睹?”
萧誉斜着眼睛看了杜世源一眼,心中极迅速地把他所言预想了一遍,突然觉得有道理。两线用兵,历来为兵家所忌,王僧辩何偿不知?若衡阳太守能发兵呼应一下,哪怕是壮壮声势,装装样子,还怕他王僧辩仍有定力将这湘州城围困得水桶一般?
杜世源说:“王僧辩兵分三路之时,将士兵卒必然疲于应付,焉有不败之理?纵然他不败,湘东王也会盛怒之下治罪于他,若一纸密令命他自绝于城南大营中,或江陵那边另派人来。”
若真能这般,那将是再好不过。萧誉心头闪过一丝欣喜,瞬间又被惆怅情绪所掩盖,若我七叔能一怒之下将我姑丈阿耶投入牢中治了重罪,岂不是天助我萧重孙?
杜世源乃是武将出身,又成长于名门之家,析事拉理自是高了一个层面,又道:“嗯嗯,临战换将嘛,人人皆知为兵家大忌,却挡不住求胜心切,尤其湘东王那般不懂行军作战之人,一切决断皆出于心性使然,殿下细细想来,突围之机岂不是指日可待?”
“哦?”萧誉并没有随之兴奋起来,而是异常冷静地问:“依你之见,衡阳太守弓政会发兵么?”
“当下之势,人心难测,弓太守近三月疲于粮草筹集,按理说出力不浅,但这发兵之事,也是国……”杜世源本意是想说“也是国之大局”,又觉得此时在萧誉面前说什么“国之大局”极为不妥,忙改口道:“天下形势非常,州郡镇兵皆在刺史调遣,以弓政太守素日之为人,殿下当不必担心,难不成他也会生二心么?谅他也没这个胆子。”
萧誉转身,看了杜世源一眼,道:“即刻发出密令,弓政坐镇衡阳城中,郡尉杜安民率一千五百兵马,水陆并进,沿湘江北行,只分散敌之精力,并不与敌近战,更不要直接推进到湘州城下。此为敲山震虎!”
杜世源一摆手,早有门下书吏李映端过了笔墨。
萧誉仰头想了想,道:“长史执笔即可。”言罢,摸出随身携带的刺史金印,在那张空白密令桑帛纸上镌了印符,却不看杜世源。
李映一转头,即有两个卫士抬一案几过来,杜世源弯腰提笔写就,有卫士捧来一只飞奴将军。杜世源亲手把那密令绑在飞奴将军腿上,轻轻地往空中一抛,那灵性之物就扑愣着翅膀飞升至高空,又一路向南而去。
直到飞奴将军渐行渐远再也看不见,萧誉终于转身,道:“看看,还有谁,能打探到黄鳝洲那边的信儿?再一个,南门外,我姑丈阿耶麾下之人,为何丢下这些战死兵卒,连尸也不收?”
“如今王僧辩在城南大营中,必定是一心在意麾下还有多少人活着,哪还顾得上这些短命之辈?”其实,长史杜世源并无多少心思去细想收尸不收尸之事,他一时拿不准萧誉为何点名要让衡阳郡尉杜安民率兵前来。
若说非要太守弓政坐镇城中调度粮草供给的话,郡丞位在郡尉之上,为何不点名郡丞金朋?杜世源一想到这些问题,难免心中阵阵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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