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明空听到帐外有走动声,来回不去。索性翻身坐起,叫来兵士一问得知,原来是卯时即到将士们在外集合。
明空吩咐士兵退下,不禁失笑“自己重伤初愈,已是好久没有晨间练武。昨日一番比武,想是身子疲累,竟差点误了时辰。”想着已然穿好练武服,戴好盔甲,走出帐篷。
天还未大亮,兵士们三五成群往练武场走去,路遇的士兵都笑着问好,明空一一回礼。待走到练武场,兵士们也已集结结束。
宗云向前一步道:“禀告都尉,骁骑营应到五百人,实到三百人,仍有两百人还未归营。”
明空扫视全场,一字一句地说道:“军规就是军规!昨日我已向将军王请令,骁骑营军士若在今日卯时之前还未归营,则除名。现如今卯时已到,此二百人除名。从今日起,我骁骑营只有三百军士。”
众人暗暗咋舌,明空言出法随,军令如山。但也有士兵仍然幸灾乐祸,陈子玉还未归营,他不信明空到时候能不收这个活祖宗。
李云霖站在第一排,他毒蛇一般的目光射向明空,如跗骨之蛆让人好不自在。明空自然感受到他的目光向他看来,脸上的笑容僵在了那里。李云霖手摸着戴着的玉戒,得意洋洋的笑着。明空牙根都要被他咬碎了,却又毫无办法。三百个军士等着他下令,他狠狠的瞪了一眼李云霖,随即恢复了平静,大声说道:“现在排队去前面登记,名单重新造册。”军士们依言登记,李云霖也满不在乎的排队去了。
宗云看出明空的异常,想问些什么,明空只是朝他摇了摇头。名单很快登记完了,明空一手拿着名单,一手拿着毛笔在上圈划。不多时,明空将名单交给了宗云,大声说道:“从今日起,你们将被编成十个小队,每个小队三十人。在小队里,只有你们三十个人的集体,没有个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小队里的人过往有何恩怨,对他人有何不满,都严禁私下斗殴,违者逐出军营。到年中试练前,你们要一起生活,一同训练,为小队争光,为自己争光。各小队可以互相挑战,但挑战必须有我在场监督。现在将你们分为第一小队至第十小队,无排名先后。但是从明日起,按成绩优异即可排名,甲队最前癸队最末,以此类推,都明白了吗?”
众人大声回道:“是,都尉。”
“今日的训练内容很简单,大家以队为单位绕营跑步一圈即可。”
众将士不明所以,但也乐得轻松,想是跑步总比演练兵器简单些。明空在前,从一小队到十小队跟在后面,开始有条不紊的绕营跑步。
初时还能听到兵士们的说话声、嬉笑声,待得半程时,只能听到重重的喘息声。明空步伐未慢,他昨日已经估测过,绕营一周是八里路,对于兵士来说其实不算长,但他考虑过兵士的畏难情绪和久未锻炼的身体,所以第一天只提出跑一圈罢了。依稀能听到后面宗云驱赶士兵跟上队伍的声音,他不紧不慢着跑回了营。
待站到练武台上,又打了一套行云流水拳,骁骑营的士兵才出现在练武场上。好一点的士兵只是弯着腰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差一点的一到练武场就双腿一软四仰八叉躺在了地上,毫无阵型。明空只是看着,等着宗云将掉队的士兵驱赶回来。
又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掉队的五六名士兵才踉跄着回到了练武场。其中一个士兵脸色煞白累的腿都抬不起来,脚蹭着沙地一步一步往前挪,一不小心就左脚绊了右脚摔倒在练武场上,粘了一脸沙子。士兵们哈哈大笑,绊倒的士兵慌忙起身拍掉脸上的沙子,要冲进队伍里隐匿身形,岂料脚不听使唤,气急中又绊倒在地上,脸胀的通红。将士们又是一阵大笑。
明空走下练武台扶起摔倒的士兵示意他回到队伍中,而后用凌厉的目光扫视了士兵们,笑声戛然而止。明空冷冷的说:“好笑吗?!”
将士们不敢正视明空的目光,只是弯着身子的和躺在地上的士兵都默默站起身来。
明空喝道:“列队!”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士兵们按照十队的阵型站好,只等着明空发话。
明空痛心疾首的说:“看到你们的同僚摔倒好笑吗?!”复又提高了声音,“如果他在战场上摔倒,那就只是被屠杀的命运!”
众人寂静无声,只是心中都有了一些愧疚。
明空又说:“我不要求你们的武艺有多高强,我也不在乎我能不能和将军王打赢这个赌约。我在乎的是你们的团结一心,在乎你们的名誉士气,在乎的是我们生而为人,凭什么要自惭形秽,凭什么自低一等!”
明空缓和了一下语气,“我知道你们的心中有疑问,为什么我们不练武而是在跑步。练武最重要的是气,跑步就是在练气。你们想一下,如果你们连坚持打完一整套拳的气都没有,中途换了一下气。在战场上千钧一发的时刻,这就是你露给敌人的破绽。你换气的一瞬间,敌人的钢矛就刺穿了你的喉咙。打好基础,才是一切的开始。”明空吩咐宗云督促各小队换营,自己也回了营帐。
明空紧锁眉头进入帐中,他摊开纸张,将今日心得写下。他要的不是杀人机器,而是有血有肉、团结一心的士兵。转念又想到李云霖,那枚玉戒是如何到得他手中。正心思烦乱间,明空耳朵一动,眼神放采,幽幽地说:“阁下已经躲了多时,还不现身吗?”
耳边凌厉风起,明空跳起闪避,暗器已然击翻了桌案。明空心中一凛,来人的武功好强。他迅速判断到暗器从东北方向发出,抢身上前抬起右腿踢向东北方向的阴影之中。
“蹬”,仿若踢到了一块铁板,来人用手臂格挡,明空正踢到了护臂。借着来人受到反震之力退后的空隙,明空欺身向前使出伏虎拳法,右拳食指弯曲点向上方。敌暗我明,明空依稀估摸着对方头颅的位置点去。对方向左一偏已然避过,明空来不及收拳已然被握住了手腕。一股大力袭来,手腕外翻,明空身子扬起,被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明空迅速一跃而起,正待再较量一番,来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明空大喜:“原来是慕容先生。”
慕容清撇撇嘴说道:“你这武功实在是稀松平常啊。”
“还得向你多讨教。”明空拍拍身上的尘土笑道。
慕容清调皮的眨了眨眼,清了清嗓子假装严肃的说:“叫声师父来听听。”
“师—父—”明空恭敬的说道。
慕容清“噗嗤”一笑,明空也心情大好,阴霾一扫而去。随即问道:“不知师父来此,可有要事?”
慕容清说:“别,可别真叫师父。要是我师父知道,他成了你师祖,非得收拾我不可。”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齐朗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禁相视一笑。
“师父派我来保护你,同时传递消息。这不,今天就有个不好的消息。”慕容清严肃了起来,明空也正色问道:“什么消息?”
慕容清看着他的脸色,叹了口气道:“想必你早上已经看到那枚玉戒。”
“我正要去问李云霖是怎么回事,我姐姐的玉戒怎么到了他手上?”
“昨日师父得到消息,忠亲王侧妃李氏无故挑衅,到王妃的房中大闹一番,并抢走了她手上的玉戒。在抢夺的过程中,王妃手腕受伤。”
明空越听越怒,冷着声音说:“所以是李氏为他弟弟出气,欺侮了我姐姐!”
慕容清轻轻点头,“我已差人将伤药送到王妃房中,应该没有大碍了。”
“李云霖!”明空咬着牙,“我这就去找他!”说完就要冲出帐中。
慕容清拉住明空,“你随我来。”
明空一脸怒气跟着慕容清走出营帐,进了旁边的副营。慕容清打开角落的箱子,正是被绑缚的不得动弹李云霖。但见他脸上有伤,衣服也破烂不堪,露出的地方依稀可以看见淤青。李云霖眼上遮着布条,嘴里也塞着布条,只是呜呜呜的叫个不停。
慕容清道;“你打吧。”
明空乍见李云霖,心中火起,手高高的扬了起来,一掌朝李云霖的脸上劈去。就在即将打到他脸上的时候,明空停了手,轻声叹气,转身出帐。慕容清狠狠的关住了箱子,跟着明空出来,两人回到了明空的帐中。
慕容清急急的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不打他出气!”
明空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和慕容清各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才回答道:“我不能打他。昨日我才颁布了军规,禁止私下斗殴,我不能违反我自己定下的军规。”
慕容清觉得明空实在迂腐至极,说道:“你这人,你打了他又何妨,又没人知道。”
明空看着慕容清说:“但是我自己知道,这是违反军规。军令如山,如果我开了这个先例,我还能管住谁!”
慕容清忿忿不平:“你这呆子,这种人跟他讲什么军规。他用他姐姐来报仇,无耻,该打。”
明空轻笑:“你不是帮我收拾了他吗!”
慕容清洋洋得意地说:“哼哼,我将他套进布袋,用绳子拴上,骑着马在山上溜了好几圈,定要让他吃吃苦头。”
明空思绪又转,“唉,要是他以后再欺侮我姐姐,这可怎么办。”
慕容清嘿嘿一笑“放心,他不敢。”
“哦?”明空凑上前去。
慕容清嘻嘻笑道:“我在溜他的时候就已经告诫了他,若是再敢使这种下三滥的招式,就卸了他的腿。”
明空听罢,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慕容清一拜:“先生大恩,明空感激不尽。”
慕容清吐吐舌头道:“那,再叫声师父听听。”
“师父。”二人哈哈大笑。
正笑着,有兵士前来禀报,陷阵营来到营中向骁骑营挑战。明空挥退士兵,跟慕容清说:“你去山上放了李云霖,我去会会陷阵营。”
慕容清答应着,明空也朝练武场走去。走到附近就听到叫嚣声不绝于耳。
“怎么,你们都尉是不是怕了,不敢出来了?”“我看是想做缩头乌龟了。”“怎么还不出来啊,是不是逃跑了呀。”
“你们别嚣张,一会儿都尉来了叫你们没有好果子吃。”“一会儿打输了可别叫娘。”骁骑营的士兵们里三层外三层围着陷阵营,好不热闹。众人见都尉来了,都让开了一条道,明空走到场中,众士兵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个年轻将领走上前来,抱拳说道:“在下陷阵营赵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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