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交锋

法龙门一干人看得瞠目结舌，哪里还不知道这两位已经怼上了，端木文焕急忙走到无尘真人身边，劝告道：“仙尊可否先同张航入座相谈，有什么话可以边吃边谈嘛，相信二位的误会一定可以化解，共释前嫌的。”柳一鸣也过来拉住张航的袖子，先期把他请入了大堂，按在了次席的座位上；无尘真人看到张航已经坐下，脸色缓和些，知道他没有逃跑的迹象，也在端木文焕的相请下坐到了主席的位置上，端木文焕赶紧坐到两者中间，起到缓冲的作用。其余众人包括红叶都松了一口气，看得出两人互不对付，不能再怒怼下去了，否则两位法龙门的恩主在大堂外冲突起来，这场庆功宴算是要夭折了。

端木文焕起身对着堂外拍了拍手掌，顿时热腾腾、香气四溢的菜肴陆续端了上来，更有数位青春靓丽的帮中女子纤纤玉手捧上了美酒，一一为在座的众人倒上，然后款款柔柔后退几步，亭亭玉立地伫立在贵客身后，为稍显沉闷肃严的场面平添了一丝柔美的颜色，冲淡了剑拔弩张的两者带来的气氛。端木文焕起身端起酒杯，朝着无尘真人及张航点头致意后，语气诚挚地说道：“法龙门出现内乱十数年，兄弟阋于墙，情况愈演愈烈，外界看我帮派乃天下第一帮，实则风雨飘摇，乱象频仍，大厦将倾，幸亏仙尊与张航小兄弟出手相助，才得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拨乱反正，救我法龙门于水火当中，此等恩情我法龙门上下永志难忘，这杯酒就让本帮主谨代表帮中数万弟兄敬仙尊与张航小兄弟！”

无尘真人微微颔首答礼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目光却紧盯着张航的一举一动；张航也端起酒杯，起身对着众人说道：“对贵帮有所帮助的是鼠来宝，并非本人，今日我也代表鼠来宝感谢贵帮的款待，干了！”仰脖饮尽，坐下吃起菜肴，心中却盘算着任何摆脱无尘真人的纠缠。以张航如今的修为，自然不憷无尘真人，但自己确实不敢再下杀手了，先不说能不能干掉无尘，只要自己同他一动手，与玄灵仙宗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想想仙宗还有地界至尊的可怖存在，自己可不敢惹得这个庞然大物对自己穷追猛打，但是自己却也不能落在仙宗的人手里，虽说玄灵仙宗无法肯定杀掉昆仑上人的就是自己，但是就凭自己通过宗门大阵这一点，仙宗也不会放过自己，肯定想着撬开自己的嘴巴的。事关仙宝金手指，自己就算是丢命，也不肯公之于众的。

张航不愿殃及法龙门这条池鱼，就胡吃海喝一阵填饱肚子后，对着目不转睛瞅着自己的无尘说道：“无尘真人，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成见或者误会，在下愿意接受你的质询，我们不妨先离开法龙门，再借一步说话，你看怎么样？”说着，已自起身抱拳向法龙门众人告罪，然后走出了大堂之外，红叶想要起身挽留，被一旁的柳叔摇头止住了；无尘真人懒得回答张航的问话，只是身子一晃就落在了大堂之外，离张航仅一步之遥。他自从看到张航起，就暗暗观察，发现这小子面对自己这样的高阶修士，完全没有其他凡人看见自己的那种毕恭毕敬的态度，反倒语气从容，举止得体，就凭这样一种气度，此子实不可小觑。

“张航，你即问心无愧，为表诚意，何不坐老夫的飞舟前往老夫的洞府一谈？”无尘真人捋着长须，目**光对着张航说道。“不敢，本人有恐高之症，那玩意看着都害怕，哪里敢乘坐，我就借法龙门的坐骑一用吧！”张航怎么肯上无尘的贼船，虽说高空也不会摔死自己，但天空毕竟是高阶修士的场所，自己一个体修在空中肯定不如在地面。张航坐上法龙门送来的骏马，双腿一磕马腹，驾驭着骏马就朝着法龙门帮派的大门驶去，很快就离开法龙门，径直朝着城中人多的闹市驱驰，因为张航知道现在城门已经关闭，无尘又御空跟随，自己哪敢到城墙处施展壁虎功上墙翻越出城，如果被无尘看见自己有此等武技，肯定会联想到昆仑上人之死上面，所以只得尽快驱马混入都城的人潮当中，视情况看看有无办法找机会脱身。

而无尘则在张航上马的一刻，就捏碎一枚传信符，紧急联络自己洞府的十二位液态境修为派外长老，也是无尘的亲传弟子，其中十人为液态灵泉境修为，二人为液态灵湖境修为，速命他们前来与自己碰头，共同锁定张航，争取活抓住张航，最不济也要死死盯住，等待宗门派来的高手，一同擒拿张航。原来，无尘早在法龙门大堂外时，看到张航被柳一鸣按在大堂酒席的座位上，他就马上掏出一枚千里符联系宗门，然后才被帮主拉到主席上落座的。可见这厮的心机非昆仑上人所能比拟的。

翠翘楼，南靖国朝阳城的第一大妓院，都城首席消金窟，此刻正是灯烛璀璨，恩客迎门的黄金时刻，丝竹管弦弄响，莺莺燕燕娇呼之声不绝，张航纵马到此，自有老鸨龟公上前拉客，张航顺势翻身落马，从包袱中取出一锭碎金，交到满面春风的老鸨手中，要了一间上房，老鸨自然屁颠颠地呼莺唤燕去了，龟公点头哈腰引着出手阔绰的少爷上了一间上房。无尘自持仙尊身份，哪里肯进入此等风花雪月场所，就翩身落在翠翘楼的楼顶，用神识紧紧锁定张航在里面的动静，他这种高阶修士想要跟踪一个凡人，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再者他也要在楼顶汇合弟子，所以根本没必要进入妓院之中。

等到老鸨引来数位佳丽推开张航所在的上房时，却见烛光摇曳，绣帐寂寞，哪里还有张航的身影，老鸨还在错愕当中，嘴里念叨着咄咄怪事的时候，突然从敞开的雕窗口射入数道人影，为首的正是三缕长须挂面的仙尊无尘，而其他的几位身穿道服的人，则无视老鸨与众佳丽的惊呼，开始翻床甩被，开箱倒柜，满屋子寻觅失踪的张航。“进入此房间的小子，汝等可有看到他藏身于何处？”无尘满面怒容喝问老鸨一众。“禀告……禀告仙师，妾身引来几位女儿正想来给那位小哥斟酒，谁知早已人去楼空，不知所踪，如有虚言，甘受仙师责罚！”老鸨不愧为万丈红尘中的弄潮儿，稍显慌乱马上镇定自若，在看到来者仙风道骨，飞身进房，自然就知道是仙宗的修士，所以立马施礼答话。

无尘协同弟子们把翠翘楼的角角落落都翻找了一遍，惹得在楼中消金耗银的一众风流客敢怒而不敢言，人家可是有一位悬浮在大楼的大厅空中四处扫视着呢，这些凡夫俗子哪里见过这种骇人的场面，都任由来者到处寻摸，遍地查找。法龙门借来的马匹倒还拴在翠翘楼的马槽里，一个凡人体修任是踪影全无。“走，立即前往四城门，带上宗门下发的张航图像，严令守城官兵加强警戒，明日起全城戒严，封锁四门，不得放过任何企图出城之人！”无尘断喝一声，带来弟子朝着四城门而去，他自己负责驻守东城门，弟子则每个城门分配四人，严防死守，坐等宗门的人过来一同搜查整座都城。

到了第二日开城门之际，平日进出都城的贩夫走卒却发现城门紧闭，城墙上遍立披甲持枪来往巡逻的士兵，偶尔有眼尖的人看到有身穿道服的人夹杂在兵弁当中，个个闹不清怎么一回事，城郊采撷新鲜蔬果赶来都城贩卖的菜农，荷担的樵夫、拎着鲜活鱼鳖的渔夫、驱赶着牲畜入城销售的乡民……形形色色，各种急于进城的人堵塞在城门口，把两扇厚重带有凸起门钉的城门擂得隆隆响，但守城的兵弁发话了，说是城中正是抓捕逃犯，首都戒严直到抓住逃犯为止。而有要事需出城的人也被大军拦阻下来，就连王宫里派遣出城的办事人员也无权擅闯，玄灵仙宗的命令显然世俗的帝王也不敢忤逆。直到三日后，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的玄灵仙宗上百人的到来之时，四城门依旧紧闭。带队的是一位名叫“玉虚道君”的太上长老，是玄灵仙宗中早不问外事，一心静修的老祖宗，据说修为已经达到传说中的固态成婴境的境界，其余之人也都是液态境以上修为的宗门柱石，可见宗门对于这次抓拿张航的重视。

玉虚道君直接否定了无尘真人提出的在朝阳城采取拉网式搜查的办法，京城庞大冗杂，想要用篦子一般把都城篦梳一遍是短期内无法完成的，为了一个体修采取这种扰民的极端方法实在不可取，就算有千万的禁卫军辅助，也肯定是希望渺茫的，要知道张航可以从无尘的手里逃脱，那么对付那些禁卫军更是不在话下。接着玉虚道君下令开启城门，进城人员无需筛查，但是针对出城人员就要以宗门修士为首的人马把关，而城内需安插暗探便衣进行明察暗访，就算不能获悉张航的藏身之所，也要达到打草惊蛇，争取令张航主动跳出来，逼迫他想方设法出城。

如果张航知道玄灵仙宗为了抓住他，不惜在京城大动干戈，还差点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一定会笑翻在地的。原来，他在进入上房后，就取出天罗裳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迅速地沿着窗沿墙角钻入翠翘楼的漆黑屋角，又使出壁虎功爬出了翠翘楼，蹿进了大楼的后巷当中，施展轻功专挑僻静幽暗之处纵身飞掠而去，那时无尘已经失去锁定的目标，但苦于弟子们还未到，自己不敢擅离居高临下的楼顶，就是怕中了张航的调虎离山之计，等到弟子们到来这才留下几人在楼顶观风，自己带着数名弟子直接从窗口飞入，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张航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的，或许是灯下黑的缘故吧，当然也是无尘真人无法想象张航的身上竟然有隔绝修士神识探测的至宝，他没有发现张航出来，又突然失去探测的目标，肯定是以为张航躲进了大楼某个可以隔绝神识探测的地方。等到无尘搜完翠翘楼，飞赴到城门时，张航早就施展壁虎功游上了城墙，并从没有卫兵看守的死角跃下城墙，如飞矢般射入城外的野林当中了，端是神不知鬼不觉。

待张航窜入京郊的深山老林当中后，这才窝在一处人迹罕见的山坳中，先把天罗裳收好，再把一头扎在脑后的长发用符剑割掉，这个马尾般的发束太惹眼了，自己居然被玄灵仙宗这样的庞然大物盯上，哪里还敢留此显目的标识；身上穿的这套衣裳也不能留了，连同割下的头发一起深埋到地下，重新取出一身放在包袱里替换的衣裳穿上。一张晦色的人皮面具，套在了张航的脸上，正是当初从寇为政的储物戒中拿来的，顿时张航变作一个粗眉大眼，虬须满面的汉子，根根胡须正好掩盖了面具与张航头部的结合处，一般人还真的瞧不出破绽来。张航再从山中的野果中榨取晦色的汁液，涂抹面具的眼眶与人脸结合之处，还涂抹在身体的裸露在外的肌肤，以最大的真实性扮演好新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