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郑严既惊讶又很感兴趣。
“还有好耍子的唻。有一天薛老师找我去她办公室,我就紧张兮兮的去了。”一芳又说,“薛老师拿着我的作文本问我,作文题是《讨饭村今昔》,你怎么改成《昔日讨饭村今日幸福队》的,我说:‘薛老师,现在是新社会,没得讨饭村了!’”
那天薛老师愣了一下,突然把吴一芳搂到她怀里,像她娘那样搂着,一芳不知所措,办公室的十几位老师都感到莫名其妙。
薛老师慢慢的把她松开,站起来说:“各位老师,《讨饭村今昔》这个作文题好不好?”
老师们说,还用说嘛,是参观回来后语文老师一起商量定的,挺不错的!
薛老师说:“真错了,吴一芳发现问题了,让她给你们讲课。”
一芳涨红了脸,把应声对这道作文题的看法说了一遍。
“步应声?就是被拉到我们校巡回批斗的那个孩子?”老师们几乎异口同声,既佩服赞叹,又为应声不能上学而惋惜,更为自己教学出错而自责!
好在学校的教风学风端正,老师都在班上做自我批评,并鼓励同学们指出老师教学上的错误,争取教学相长。从此,老师们备课上课非常认真严谨。特别是薛老师,她觉得自己教初中是小牛拉大车,但没有老师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为了提高教学水平,她经常用业余时间到青蒲中学去找名师请教。
郑严听了十分激动,兴奋的一拍大腿说:“好!去中心校和薛老师商量!”
第二天一早,郑严就找到了薛老师,两人都认为应声的语文水平已经超过了现行初二学生的水平,插初二班没有问题。当时在戴帽子中学中开设的主科还有数学,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小学四、五年级和初一的数学都没学过,一下子跳到初二肯定适应不了。但是这么大的孩子又不能让他读小学,所以不管是读初一还是初二,都得过数学这一关。
郑严和薛老师商定,两人分别找出初一和小学四、五级的数学课本,请数学老师辅导,让应声在寒假期间突击训练学习,到时确定插哪个年级。
郑严知道,他插班上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其父母是在押敌特,自己又是反革命,谁敢接受。郑严只能找中心校长说情。校长说:
“孩子的遭遇值得同情,现在也正是上学的时候,我本人也希望他来学校上学。但是,他父母是敌特,这个不假吧,他的反革命帽子是上头给戴的,谁敢推翻?老郑啊,我是快退休的人了,你饶了我,让我安全着陆吧,不要弄得快退休了,还戴个包庇反革命的帽子。”
郑严直叹气,又能说什么呢?
“你别叹气,我也是有同情心的人,但到时候我不得退休,又有谁同情我呢?要不这样,你到公社找找,能不能出个证明,说应声不是反革命。”
郑严找到公社专案组,工作人员说,这证明不能出,他被定的是反革命。郑严说,他个小屁孩,还不懂什么是革命,怎么可能是反革命呢?专案组的人说,他们也是借来帮忙的,不然找找新来的特派员问问。
郑严向特派员魏心民介绍了情况,魏心民马上自责的说:
“应声我知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他上学的事呢?郑校长你做得对。”
他马上从专案组调出材料,案卷里只有应声的交待材料和胡进炎被蛇咬伤后的检举记录。他仔细看了这些内容后拍案而起:
“这算什呢反革命!真的反革命我们公安局会把他抓起来判刑的。”接着吩咐专案组的人:“出证明材料,步应声不是反革命!有责任我负。”
魏心民的果断、正义,让郑严感动不已!
郑严找了他的老同学帮助应声辅导数学,应声想着马上就能上学,别提有多开心,补数学的劲头可足了。老师每辅导一次都要布置很多作业,应声每做完一道题,都要弄懂为什么这样解题。
一芳十分希望他能和自己一起去上学,她小小的心灵里怪怪的,总觉得有应声的影子,应声有什么事,她就想着去过问去关心。此次应声补数学,她一直陪着他,鼓励他,帮助他。应声反应快,接受能力强,又善于思考,提出了好多问题,一芳有时也答不上来。
寒假快过去了,郑校长和他的同学以及薛老师对应声的数学水平进行了测试,认为差不多可以与同龄学生一样读初二。
郑严向中心校长汇报他们三人对应声的处置意见,提交了公社关于应声不是反革命的证明。
校长戴上老花眼镜,瞅着公社证明,一边自言自语的说:“孩子有学上了。”看毕,他摘下眼镜,慢条斯理的说:“步应声就和初一的孩子一样,直接升初二。他父母是敌特还在押,为了不给别人抓把柄,先作为初二的旁听生吧。”
“校长!你……”郑严都急了。
“别着急,暂时的,暂时的。”
郑严想,校长还有半年就退休了,他既想让应声上学,又怕因此影响自己退休。怎么好逼老人家呢?呵,等他退休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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