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地上啐了一口,道:“犬四。”
“这也算名?可有姓氏?”
“我哪里有你们这般好运?能生在有姓有氏的人家?犬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犬氏四子,哈,你问我的姓?这就告诉你,老子姓他娘的嬴!”
将离笑了笑,呵,你个戏精。
文衍板着脸不露声色,他身后就坐了一个姓嬴的王族公子,此言为大大的冒犯,不过听那公子没发一语,便接续问了下去。
“身份?”
“剑客。”
“剑客可算不上什么身份。”
“怎么不算?老子是拿剑的游侠,怎么不算身份?”
文衍不跟他胡搅,偏脸告诉周齐邯道:“写无籍。”
那犬四竟还咂嘴摇头,像是不满对方这样轻贱自己,文衍接着问:“何方人士?”
“老子没父没祖,不知何方人士。”
“家住何处?”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
“那就是居无定所,曾犯有何罪?判过何刑?”
“嘿,这个问题问得好,犬四倒是干了不少事儿,但从未被抓过,又何来何罪何刑?”
文衍与周齐邯相视一眼摇摇头,他俩自有分寸,无赖也见过不少,嚷嚷一两句罢了,内心终究是怕的。
讯狱讲究循序渐进,以问为主,慑为辅。
恐吓犯人则是失败的讯狱,若刚开始就装凶露狠,到后面可非得拷打不成,而那并不是讯狱的本意。
“今夜尔等擅闯民宅,持械杀人,罪行确凿,现在问你,为何人所指使?”
犬四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杀人闯宅被抓了现行,横竖都是一死,没必要帮樊诸藏着掖着,索性拉个垫背的。
自己可是从犯,他才是主谋,没准还能从车裂换得一个斩首。
“那个叫樊诸的。”
“哪个樊诸?”
“就是一起被抓来的那个,顾氏布庄的次掌柜。”
听见“顾氏”两个字,将离皱了下眉毛,文衍接着问:“你可知他为何要做此事?”
“还不都是为了那宅子里的娘们,说他们家少家主想要她,娶不到就抢来。”
“他家少家主是何人?”
““顾氏布庄你都没听过?”
文衍当然知道顾氏布庄,自己身上的衣服就是在那儿做的,只是这话要犯人自己说出来。
“回答本官的问题。”
“就是那个叫顾、顾什么来着?什么枫的好像,总之就是南郢顾氏的少家主,我又不认识他,你去问樊诸不就得了。”
“他给你们多少钱?”
“他出手可真大方,每人两千钱,那肯定就是那个少家主给的了,一个次掌柜哪有什么钱?”
门口进来一个狱吏,在文衍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文衍点点头道:“把人带进来。”
来人是宁羊,他刚刚在外面看了五具匪徒尸体,没有一个认得的,狱吏便将他带到戒房门口,询问郡丞的意思。
文衍看向跪在犬四身边的宁羊,说:“看看此人,认得否?”
宁羊歪着头,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与一头雾水的犬四对视一眼,又立刻伏首道:“不、不是他。”
“你看清楚。”
宁羊不敢抬头,狠狠往地上咚了一下脑门:“真、真的不是。”
“知道了,”文衍皱眉头挥挥手,“带下去。”
他又侧过身子与周齐邯低声讨论了几句,周齐邯作为令史,要是普通人的案件,他便也是审官。
此时只是受了九原君的委托代为录供,文衍与他应该是在商量这人的判决。
过得片刻,周齐邯便写好了鞫书。
“现在读鞫。”
文衍捧起竹简开始诵读:“鞫曰:九月丙子,匪人犬四闯宅杀人,以律当判车裂弃市,此审已定。”
文衍说罢,门外立即进来两个狱卒将犯人架起,这犬四突然瞪圆了眼睛喊道:
“怎、怎么还是车裂?我不是招了樊诸了吗?换成斩首行不行?啊官君?斩首……”
这还有讨价还价的?喊声逐渐远了,文衍将鞫书往案上一放,扬声道:“押樊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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