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总管,我周家,以及同在锁口河的刘家便是其中的代表,佃户、奴仆只有少数人侥幸得到主子的宠幸,大多数都是惨不可言,不仅奴仆,缺了成年男丁的旁支,以及没有生员身份的庶脉几与佃户相差无几”
“哦?你不是有生员的身份吗?”
这周文江李安国自然打听过,是锁口河周家的庶脉,不过他可是有生员身份的,怎么也“闹起革命”来了?
周文江脸色微微变了一下,这细小的变化还是被李安国察觉了。
“总管,我得到生员身份后,家里的田地已经全部被长房夺走了”
李安国心里却想着事情肯定不止这么简单,多半是他看到大厦将倾,便主动投入到这造反的大潮流中来也未可知,估计像他这样有野心的还不在少数,否则如果不是早有这个心思,怎可在短时间里联络这许多人马?
算了,有野心不怕,就怕自己的能力不能驾驭野心,从目前来看,周文江、汤志二人一人出身奴仆,一人出身生员,就能力来看还算过得去。
“两位认为李长庚会投降吗?”
就在李安国、周文江、汤志三人在讨论李长庚能否投降时,县城里李长庚的府邸,城里最大的宅院里,一大群人也围在李长庚身边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有的慷慨激昂,口口声声要带兵出去与贼寇决一死战,有的惊恐贼军势大,建议干脆投了贼军,暂且保全性命,有的唉声叹气不一言。
李长庚却好整以暇,双目紧闭,手里还捏着李安国那份书信。
要与贼寇决一死战,甚至举族殉城的有两人,一人垂垂老矣,年岁比李长庚还大,正是锁口河刘家的老太爷,原锦衣卫都指挥使、太子太傅刘侨的亲爹刘承启,另一位则是崇祯五年甲戍科的第五名,前不久还赋闲在家,刚接到去淮安府任知府通知的锁口河周家的代表周振万。
这两人一人的儿子是朝廷重臣,一人是刚刚复起的官员,深受皇恩,自然要为大明死难,不过这只是表面的原因,内里自然是刘、周两家在老百姓中的声望不好,无论是李自成来了,还是张献忠亲至,这两家都逃不了一个死字,故此极度热心奋力一搏。
而平素声望尚可的家族则抱着侥幸心理,特别是那姓张的贼子破了梅家堡后只抢了钱粮,对堡里的人确实秋毫无犯,无形中给了他们很大的希望,因为一旦剧烈抵抗,就怕城外的贼寇杀得兴起,屠了麻城那就不妙了。
至于剩下的董家、熊家、田家等大家族,平素不好不坏,既不敢明目张胆地像刘家、周家那样要决一死战,又不敢直接说出投降二字,就等李长庚话了,他要战便战,他要降便降,至于钱财等物,没了便没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李长庚自然知晓这些人的弯弯绕绕,不过他也不说破。他是朝廷退休的重臣,四方的形势自然清楚,眼下河南全境、大半个湖北都落入闯贼手里,几场大战下来明军的精锐丧失殆尽,竟有的几只尚能战的兵马一个在山海关,一个在陕西,还有几个在南直隶,另外九边之地还有少量精锐。
“大明危矣!”,他心里暗暗着急,不但流贼已经势大难制,关外的满奴也虎视眈眈,眼下的境遇竟比前宋靖康年间还要凶险,前宋当时只有金人的逼迫,境内的贼寇虽有,不过都不成气候,现在的大明倒好,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一直饱读圣人诗书,又历经四部尚书的他自然为大明痛心疾,又想到在北京更为凄苦的皇上,禁不住掉下眼泪来,不过掉泪归掉泪,他还并没有为崇祯死节的心思。
“唉!投降了姓张的那小子,能保全盍城性命就好,若是献贼来了,别的不说,几大家族多半身死族灭!”
想到这里,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刚才他掉泪时众人都见到了,也纷纷停止了争吵,静静地看着他。
李长庚看了看众人,心里又是一阵哀叹,“什么名门望族,到头来还不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他扶着扶手准备站起来,可惜年老体弱,一阵晕眩过后差点摔倒,李春江、刘刚两人赶紧扶住他。
“降了吧,趁献贼未来各族尚有指望,等献贼来了,十几万大军,驱赶黄州府的青壮攻城,麻城旦夕就破了,届时没准来一个屠城!”
众人听了耸然一惊,刘老太爷拄着拐杖走到李长庚面前,“酉卿,你如何能保证城外那人不会屠城?”
“刘公勿忧,我这就亲自去城外一趟,讨得那人的保证便回城,若我两日之内没回城,你等就准备好与城池玉石俱焚吧”
“啊?!”,众人一听便大惊失色,李春江更是急着说道:“叔父,怎可如此,要去也是小辈的去”
李长庚淡淡一笑:“老夫垂垂老矣,时日不多了,贼寇既然指名道姓写信给我,说明老夫还有几分薄面,你们任何人去了都不管用,就算不幸失算了,你等也能及时做好准备,哈哈,舍弃老夫一人便能救盍城百姓,何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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