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左二把再不敢找人比试,从别人身上印证自己。
“从别人身上印证你自己,是不自信的表现。说明你自己还没有在这个环境中,真正找到你自己。一个真正有实力,有目标的人,是从来不必要通过别人来印证自己的。自己是自己,他人是他人,怎么能够相互相较,论长论短呢!”
左二把慢慢地悟,细细地练功,听从师傅之言,一点一点学起,果然开始,他进入一种全新的境界。
这种全新的境界就是开始细细地观照反思自己的内心世界。
这一天,天黑前,晚饭后,大禅房里。
年轻人没事找事,借机打发无聊时光,于是,一片吵吵嚷嚷。
静云师兄来自湖南,说话的口音,吐字,发音,有些拗口,左二把原来听不懂,后来,他细细地给左二把解释,左二把也就适应了他的说话口音。
此时,他像是对左二把,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这个时候,家里应该已经插开秧了,自家的活儿不知干完了没?阿妈患有风湿病,双腿打颤,阿爸常年在外做生意,家里的活儿根本指靠不上。阿湘也不知嫁人了没。”
说完,叹了一口气,颓然坐在床上。
左二把就睡在静云师兄的对面铺上。他先是听着师兄近乎自言自语的唉叹,后来见他不说了,便一骨碌翻身起来,一种好奇心使然,遂问道:“静云师兄,你为何来这里来习武?”
静云师兄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好像这个问题冒犯了什么,不经意触及到了他久闭心中的那潭心湖,或者说这个问题令他猝不及防遮掩心中的秘密。
一时间,二人对视着,眼神渴望交流,心却各自坚守着。
左二把多少有些尴尬,眼睛里说着道歉的话。
静云师兄到底年长些,老到些,他低头想了想,笑笑,一丝无奈而凄然的笑,说,“那你为啥子来这里习武?”
“自己呢?自己怎么回答静云师兄?刚才自己问他的话,不正是自己不想回答的吗?”
左二把没想到静云师兄会这样反问他,他想了想,吱唔了半天,脸胀得通红,却没吐一个字。他看看各忙其事的师兄们,突然觉得这里的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个不可言说的故事,掩藏着一段段难以启齿的经历,是这些不可言说的故事和经历把他们推到了这里,但无限的家愁亲情又可着劲儿把他们往回拉。
“静风,家里来信了?”
“那是。”
这时候,静风师兄手里拿着一封家信模样的东西,从外面进来,笑眯眯地坐到铺上展读。
“信里写了些什么?是不是家里人又给你说对象了?”
“写了什么?让大家看看。”
“或者告诉大家也行,再不济给大家念念。”
“静风,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师兄们蜂拥而上,抢着非要看。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静风师兄把信紧紧地捂在怀里,趴在通炕上,施展开他的趴地功,谁也没有抢到。
“唉,人家静风有秘密了。”
一向寂静的房舍里掀起了小小的兴奋热潮。
“静云师兄,您给我讲讲《道德经》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左二把拉过静云师兄,向他请教《道德经》里的一些东西。
静云师兄打趣他说,“哟,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吗?这时候干吗还要请教别人?”
左二把一本正经地说,“要学真把式,就得杯子低于茶壶啊!只有杯子低于茶壶,举壶的人才会往杯子里给你注水。以前都是我逞勇斗狠,很坏的,师傅批评我了。”
静云师兄满脸惊喜看着他,说,“看来,有些道理,你是真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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