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灵能听出他言外之意,是在说,可以原路返回了。
羲灵道:“队伍已经寻了数日,此时返回,前功尽弃。且送亲队伍行进地缓慢,他们必然就在附近。”
她顿了顿,“若是前线需要君侯,那君侯可先带兵离开。军队中有四十人是我的亲兵,留下他们,陪我探路即可。”
尚未得到谢玄玉回话,她已握住缰绳调转马头,去找自己的兵马。
将领眉心直皱:“公主脾性是不是太倔?”
一路上,公主是何反应,众人都看在眼里,即便风雨浇身,也没有抱怨一句,骨子里有一根韧筋挺着似的,只不停赶路,连入夜里也不歇息多久,自己带兵探路,但……也实在不听劝。
将领道:“天色渐晚,君侯若是要回,便赶紧回吧。”
谢玄玉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山坡尽头,道:“再等等,今夜是最后一夜。”
而,晚些时候,羲灵送回来消息,她找到了送亲队伍。
月明星稀,雨水已停。
山坡下,是北戎族一处小据点,和亲队伍停靠在那里。
帐篷外,用栏杆围起来一座小小的狩猎场,北戎人围在外面,看着狩猎场里中原人与野狼相互厮杀,以此为游戏取乐。
山坡上有一座风侵蚀而成的石壁,是一处天然遮蔽场所,军队就藏身在石壁后。
羲灵倾身,欲出去,被谢玄玉一下扣住胳膊拉回来,抵在山坡土堆上。
她身子在颤抖,将面颊凑到她面前,咬牙道:“谢玄玉,你的心是铁做的吗?看着那群畜生作恶无动于衷?”
谢玄玉听她开口便是逼问,道:“你有的你的行事方法,我有我的,此刻冒然前去,除了打草惊蛇,能有什么用?”
她眼中隐隐有泪珠打转,浮起一片绯红薄雾。
连日来,她都绷着一根弦,寄希望于找到送亲队伍,内心远不是看上去那样冷静,被逼到了极限,需要一个宣泄口。
谢玄玉看着她冻得通红面颊,握着她手臂的力道,慢慢松开。
她确也知道不可冒然出去,实在是疲累到了极点,静静靠在山坡上,没有再落泪,只是眼眶微红,麻木看着下方厮杀。
谢玄玉握紧刀剑,转身吩咐手下。
那边,负责押送嫁妆的北戎总领,吃饱喝足,在身边侍从搀扶下,踉踉跄跄朝着营帐走去,今夜可谓喝得酣畅,肚子鼓鼓囊囊,入帐篷,拉过被褥倒头睡下。
不久,外面传来巨大动静,整片大地仿佛在震动。
总领睡梦中,只听得厮杀震天,胡乱穿衣起身,醉醺醺跑到帘外,瞳孔一缩,一支飞箭穿破长空,直朝他飞来,倒下去前,模糊视野中,看到的是年轻主帅,慢慢收起长弓。
慌乱之中,有狼吠声传来。
“君侯,北戎人放出了群狼!”
谢玄玉下令追击,手中长剑砍杀扑来野狼,却听身后有迅疾风声,转过首,一只野狼扑来,血盆大口就在眼前张开。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从侧方飞来。
谢玄玉侧身躲过喷来血注,轰隆一声,庞然大物倒地,抬起头,与那箭射来的方向少女对视。
她道:“走。”
此番收获颇丰,截获马匹数千,辎重财物百车,而他们这一方,没有多少伤亡。
来时暴雨磅礴,回去时也是阴雨不断,庆幸暴雨,给他们争取更多时间,在北戎人发觉前,便得以离开草原。
谢玄玉一回军营,军官便围到马前,向他禀告他不在时,发生了什么。
前线传来军报,黑鳞军首战告捷,而上郡危机,也已解除。
他一一听着,抬首看向前方。
她翻身下马,将马缰绳递给士兵。
从那夜二人对峙后,回来路上,她和他一句也没有多说。
谢玄玉这才注意到,她下马姿势不太对,右侧脚踝明显受伤,走路深一脚浅一脚。
羲灵已经回到帐篷。
没有外人在,她双手撑在桌边,轻轻吐出这几日压在心中的那口气。
不用看也知道,脚踝必定伤势严重,路上有雨水渗进去,就隐隐泛疼,可若路上就说出伤情,势必会耽误行军。
她回来,也没有召军医,实在不想用谢玄玉的一切。
羲灵坐在床边,身边摆放着药箱,从中拿出纱布,给脚踝上药。
不久,外面送来沐浴的水。
羲灵起身,正要解外袍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蜡烛摇曳,她的身影投在墙壁上。
已经入夜,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的,只有……
她叹息一声,回到床边坐下,道了声“进来”,便见一只修长的手,从外撩开帘子,接着那人微弯腰,走进帐篷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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