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白天?, 赵梦沉默得不同以往。
虽未言语,视线却频繁朝谢茉身上刮。
谢茉时有察觉,抬目望去, 偶尔撞破赵梦眼瞳中的古怪和冷沉,回以微笑, 倒换来赵梦欲言又止的神态。
赵梦既不说, 谢茉便不主动叩问, 反正心燥气浮、蚂蚁噬心的人不是?自己。
谢茉尚忖着赵梦哪时一鼓作气讲出口?,不曾想袁峰返回办公室通告邢主任这一决定,话一落,赵梦便跳出来了?。
“主任看过谢茉同志的稿子, 觉得没啥问题,就定它上送了?。”袁峰环视一遭,在?黄长明身上多顿留了?一秒。
这篇稿子, 袁峰也?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两遍, 水准一如既往的高, 文理通畅, 立意?深远,非常好。
以他眼光判断, 这稿子该在?头一等?。
这次稿件评选是?个露脸的好机会, 他本想给黄长明争取争取, 读过谢茉的文章后他便打消了?年头。
——长明的文章不会超过谢茉的。
长明作为这件办公室曾经的第一笔杆子, 水平中等?偏上, 平日交代下的各种稿件任务均可应付,以前也?在?此类评奖中荣获二等?奖。
邢主任是?个作风强硬, 眼里不揉沙子的领导,且进?步争先的心尤其?强烈, 绝不会因黄长明资历深,或作为得力下属的他递几句好话便放着头等?不取而屈就次一等?。
谢茉的水准邢主任心知?肚明,扣下不交是?不行的,至于弄丢或偷换谢茉稿子这等?不上台面的小动作,袁峰想都不去想,谁人是?傻子?交恶谢茉,被主任质疑?
一次露脸而已,又不是?晋升,且不是?他自己晋升,太不值当。
结果,他这个黄长明亲戚还没说啥,赵梦就“挺身而出”了?。
“黄长明稿子还没交,怎么不等?他写完再定?稿子没收齐,没把全部稿件过一遍,就直接选了?这不大好吧?总要比较一下的。”
赵梦眼尾夹了?一下谢茉,一脸正直地仗义执言。
她虽文笔有限,心神不属,可稿件会呈递到区里评选,是?个难能的展露自我的机会,她耐下性子写了?一段开头,删删改改最终放弃……白白与这次机会失之交臂,她不遗憾,可她也?不想谢茉得到,凭啥什么好事都落谢茉头上?凭啥谢茉能被那人关注?
“不然就不公平了?。”赵梦义正词严,“黄长明今天?一天?就没离开过座位,辛辛苦苦写稿,稿子都快完成了?,到头来却用不上他的了?,那他不是?白忙活一场?既不想用其?他人的稿,应该早一点说的。”
易学英吭哧一声笑了?,说:“咋,这就护上了??”之前对人家黄长明若即若离,跟招猫遛狗似的,吊着人玩,这会子倒来主持正义,所谓那般?定不是?真维护黄长明,拿这事作筏子发?泄对谢茉的红眼病呢。
眼红啥呢,上回汇演报幕员没做成可怪不到人谢茉身上,是?你自己不争气,你临场前把谢茉硬推上台,谢茉厚道?没拒绝,算是?帮了?你个大忙,对吧?难关过了?又懊悔嫉妒,不知?感恩的玩意?儿,光想踩人头上光鲜,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嘿,tui!骨头忒轻!
话说回来,人家谢茉是?真有本事的,安排给她的事,哪一件不完成得漂漂亮亮,也?没见人费啥力气,气定神闲又稳稳当当的,总是?让人感觉特?别放心可靠。
赵梦这丫头真不知?天?高地厚,竟跟人谢茉较劲呢。
逞啥强哟。
哦,赵梦平日憋篇广播稿都费老鼻子劲,这回的事她自己实在?摸不着边儿,就把黄长明顶前头了?。
赵梦面上一堵,没好气地白眼翻易学英:“管你什么事?怎么哪哪都有你。”
“我也?是?科里一员,咋就不能说句话了??”易学英呛声,见赵梦脸都憋红了?,笑容更大,“就你怀疑领导眼光,怀疑人家谢茉文稿能力,人黄长明还没说啥呢。再说了?,人家谢茉就是?够本事,写稿、广播、报幕,干啥啥出色,这个可眼红不来。”你眼红看不惯能咋,能耐长人家身上又跑不掉。
袁峰心里为赵梦质询般的态度皱眉,赵梦就差把“有内幕”三个字刻脑门上了?。昨天?谢茉和县委书记以及其?他县领导说说笑笑的场景,被公社里的人瞧个正着,这消息跟长了?翅膀一般,飞遍全公社大院,在?这个当口?被置疑“开后门”,影响是?很不好的。
即便认可谢茉能力,总免不了?被心思诡谲之辈想歪。
毕竟,人性如此。
此时袁峰接住易学英话头,缓声认同:“谢茉的文稿质量的确高一筹。”
赵梦狠狠剜了?一眼易学英,不再理会她,面向袁峰据理力争:“黄长明文笔也?不差,也?得过奖,他这回的稿子你还没看过哪能就直接说不如旁人的。”……这分明就是?领导对谢茉明晃晃的偏袒。这句话虽没宣之于口?,但字字句句皆在?表达这一意?思。
瞥一眼八风不动的谢茉,赵梦用力咬了?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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