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坏尔国心大合章
“你作,你赶快作,让大家听听是我的诗好,还是你的诗好。”耶律延禧气道。
那些士子神色难看到极点,个个瞪着眼睛,等着赵倜作诗。
“婉约或是闲适吗?”赵倜想起李清照,小丫头的还是算了吧,给她留着吧,那些词他吟出来味道也不对,有点太柔婉绮丽了。
那就作闲适一点的好了,他站起身形,走到案前红毯之处,踱了几步,开口道: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骑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
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肗戏分茶。素衣莫起风尘叹,犹及清明可到家。”
一首诗吟罢,大殿之内针落可闻,没人说话,甚至连彼此相望都没有,神情呆滞,都在品着诗中的意境味道。
苏轼瞪大眼睛,张了张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燕王怎么可能作出这等诗作?他怎么会有这般诗才?有这般诗才,为何十几年都没露过?这不可能啊!
耶律洪基在桌案后低声念着:“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妙啊,实在是太妙了……”
他浸淫诗词一道几十年,著有《清宁集,最擅长写这种闲适感叹的诗词,里面一首题黄菊赋传扬外方,就是大宋那边也广为人知,其中一句袖中犹觉有余香,冷落西风吹不去,多为士林夸赞。
此刻听到赵倜这诗,立刻沉入其中,眼前一幅画面瞬间展开,闭目摇头,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耶律延禧看着赵倜嘴唇哆嗦,他不相信这是赵倜作的,对方怎么可能写出这种佳作啊?对方不是只会舞刀弄枪吗?刚才那首咏菊虽也压过众人,但杀气雄浑,不够文腻,称不得太上品,可这一首却气韵悠长,意境绵绵,一听便是会流传后世的佳作啊。
这已经根本不用再比较了,不用费力斟酌,殿内无人能及!
元小仙妙目流转,表情宜喜宜嗔,似也在感受诗中韵味,但片刻后俏脸一板,自言自语道:“他文采飞扬居然是真的,些年竟从未显露,虚虚实实,故意引我入局,我……又被他给骗了。”
赵倜这时目光扫过众士子:“诸位才子,觉得我这首诗如何?相比你们刚才所作能否胜出。”
士子们顿时惊觉,几人脱口道:“胜出,胜出,我等自愧不如……”
但随即便看见赵倜一脸的矜持得意,立刻醒悟,不由气得牙痒,可转思起此诗句子,不由个个面如死灰。
赵倜瞅向耶律洪基:“陛下觉得如何?”
耶律洪基轻吁一口气,强自从那小楼夜雨、杏纷落的意境之中挣脱出来,叹气道:“赵使者此诗当传颂后世,为世人吟唱,赵使者……两场都赢了。”
“都赢了吗?”赵倜笑着点了点头:“既然都赢了,那么外臣有个提议。”
耶律洪基道:“赵使者有何提议,还请说来。”
赵倜道:“外臣看也不用叫士子们先开口作了,还剩三局,陛下出题,我全作了,作完之后,若是有不服者,再一起来献丑吧。”
众士子闻言不由大惊,随后怒不可遏。
什么叫你全作了?然后我们再一起来献丑?献什么丑?这是人话吗!
“你,赵使者,你太狂妄了!”耶律延禧叫道:“你不过才赢两场而已,竟然不叫我们作了?”
赵倜道:“作出来也是贻笑大方,徒增笑柄,等我作后,你们便会心生不能比较之念,统统不会开口了。”
耶律洪基目光闪闪:“赵使者的意思是……能够五局五胜?”
赵倜道:“陛下明鉴,今日五局,我若先开口,谅无人再生较量之心。”
“你,你……”对面士子立刻炸营一般喧嚣起来,不少人都起身指责,指责赵倜太狂妄,简直目空一切,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耶律洪基微微沉吟:“既是诗会,这般也不好,既然赵使者笃定能够五局五胜,那么余下三首,每首结束了,若有人想要比较,令其作上一作,不必等待五首全部作完。”
赵倜道:“便依陛下所定,只不过外臣怕……”
他目光扫过众士子:“怕我全部作完之后,也都没人敢于站起应对。”
此刻对面众人神情羞恼,就连坐在案头里的辽国汉官也都眉头紧锁,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赵倜看向几位汉官,这几人有南面宰相,北面副宰,他微微一笑:“诸位相公若是觉得能胜过外官,不妨也下场指教一二,毕竟……五场全赢的话,外官也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呢。”
南面宰相王师儒深吸一口气:“赵使者只不过刚作了两首,第一首甚至有些粗砺,就敢夸此海口吗?”
赵倜摇头道:“外官……等待王相公指点。”
王师儒淡淡道:“指点不敢当,但也不至于叫赵使者一直猖狂下去!”
赵倜笑着回身看耶律洪基:“还请陛下出题。”
耶律洪基神色复杂,他不想大辽输,连输五场,传扬出去简直太丢人了。
可他又想听到佳作,尤其刚刚那种能流传后世,必然世代为人传唱的诗句,其中意境拨人心弦,这种诗作,他甚至都能在里面徜徉一天,泛身诗意之中不出来。
他此刻心中狐疑,佳作本天成,妙手偶得知,就算是诗词大家,也不可能首首都是好作品,总有些一些平庸之作存在,他又是临时出题,对方还能再作出好诗吗?
耶律洪基思索片刻道:“赵使者填一首词吧。”
“哦?”赵倜点头:“不知填什么词牌?”
耶律洪基道:“便填一阕……六州歌头好了。”
他此言一出,对面士子纷纷变色,这词牌心中可没有腹稿,这是双调一百四十三字的大词牌啊,平时根本都没有尝试过,更别说临场而作了。
一般的小令还能现场发挥一下,这种大牌基本都是一点点填成,费时几日甚至几月不等。
而且六州歌头乃是豪放古风,文王合六州,这种牌子必要作出豪迈之气,作不出豪迈,不符词牌意思,依旧不行。
他们都看向赵倜,神色舒缓了不少,就算赵倜真的才华横溢,临场作一首六州歌头,只怕也极难,就更别提作得好了。
但这些士子随即便又想到,哪怕对方作得平常,哪怕差劲,只要格律不错,他们作不上来,却依旧算赢,未免心中陡然一惊,立即开始绞尽脑汁,琢磨辞藻,想着用最快时间,胡乱填一阕出来。
“六州歌头。”赵倜微眯双眼,居然是这个牌子,他笑了笑,在案前往返两趟,道:“便六州歌头。”
这时众人闻他开口,目光全部看过,赵倜负起双手,眼神有些热烈,吟诵道:“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
少年侠气?众人闻言不由一愣,居然不是怀古一类,而是要直抒胸臆?这简直更加难作了!
只听赵倜继续道: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似黄粱梦,辞丹凤。明月共,漾孤篷。官冗从,怀倥偬。落尘笼,簿书丛。鹖弁如云众,供粗用,忽奇功。笳鼓动,渔阳弄,思悲翁。不请长缨,系取天骄种,剑吼西风。恨登山临水,手寄七弦桐,目送归鸿。”
什么?!一首六州歌头少年侠气作完,士子们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个个觉得心跳加速。
这首词上半阕简直就是酣畅淋漓,痛快无比,但下半阙却是悲壮凄切,志不得,意难平,叫人愤怒而吼,宝剑无请缨,马鸣萧萧啸西风。
这种词别说叫他们现场作,就是回去想几天,几月,想一年都写不出来啊。
赵倜此时神色露出一丝感叹,这首词乃是贺知章后人,太祖贺皇后的族孙贺铸于二十几年后而作,当时宣和七年,乃为抗金所书写下来的。
苏轼望着赵倜,露出古怪表情,不对啊,越来越不对劲了。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却能感觉出来,这首词和上一首的风格差太多了,和第一首风格也不像,怎么看也不似出自同一人之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心中暗想,除非……除非这人乃是天纵奇才,文比天高,才能来回转换风格写诗,难道说燕王竟然是文道天才?燕王这么多年孤芳自赏,不愿掺合那些士林文坛的虚名之事,此刻为了大宋,为了获得战马,才不得不破了规矩?是了,是了,定然是如此了,没想到燕王品行如此高洁,真叫人倾佩。
“好!”这时对面案头里的北府宰相萧兀纳轻拍桌案,呼了一声。
耶律洪基瞧他一眼,只见萧兀纳面色有些激昂,知他有感词意,不由胸中也顿时激起几分豪情:“确实好,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耶律延禧在旁脸色苍白,看着赵倜,心说坏了,看来姐姐定然是被这赵使者给骗了,居然说他只有武功,没有文声,这是没有文声?诗词大家也不过如此吧!就不知姐姐还有没有被骗了别的什么。
耶律洪基再次细品一番这首词,稍稍有些疑惑地道:“赵使者,怎会想到作此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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