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
叽喳喳,一群麻雀在树枝上飞来蹦去,吵闹又热闹。
太子背着手看着,面无表情。
“爷,要不要赶出去?”江无水意有所指地说道。
一些朝臣便如枝头的麻雀,心情好的时候显得很可爱,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让人烦得很。
“唯有家雀方能安静,然家雀固然驯服,却不能捕杀虫鼠。”
太子同样意味深长。
贾开宗远远地看到太子,小步疾走至跟前,
“臣有罪。”贾开宗纳头便拜。
朱慈烺头也不回地问道:“何罪之有?”
贾开宗头也不抬地回道:“泄露机密,散布谣言,伪造证物构陷孔氏。”
朱慈烺冷冷地说道:“若是最终证实孔氏无辜,你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贾开宗说道:“臣敢以身家性命担保,孔胤植绝对已经投虏,而且会改孔丘像以媚建虏。”
“无论如何,擅作主张不可不罚,你可有怨言?”朱慈烺说道。
“臣无怨言,只恨不能推翻儒学。”贾开宗说道。
朱慈烺悠悠地说道:“在你能找到新学之前,儒学会一直为官学,且本宫估计,儒学无可取代。”
即便后世依旧在倡导“仁义礼智信忠孝节”,而这些正是儒家的基础与核心,只要统治者还需要一个稳定又向善的社会,就不可能废除儒学,最多换个包装与说辞。
本质绝不会变。
“殿下,事在人为。”贾开宗却不愿意服输。
贾开宗十四岁时学习儒家经典,十五岁能背诵八股文千篇,因为受李贽的反道学思想,将所背诵的八股文全部焚烧,从此不以儒者自命。
李贽十二岁写《老农老圃论》,把孔子视种田人为“小人”的言论大大挖苦了一番,轰动乡里,后以孔孟传统儒学的“异端”而自居,对封建社会的男尊女卑、重农抑商、假道学、社会腐败、贪官污吏,大加痛斥批判,主张“革故鼎新”。
如此大逆不道,被冤屈入狱也就不足为奇,然而其自杀,算是求仁得仁。
贾开宗却对李贽的遭遇不满,非要推翻儒学不可。
“本宫不解,你这么个善于明哲保身的人,如何就要行螳臂挡车之举?”朱慈烺问道。
贾开宗回道:“有所为有所不为,且臣妄测天意,窃以为殿下亦不满儒学现状。”
“当下儒学确实陷入僵化,又难以践行,因此要改良,却不是取缔。
当然,你若是能以新学取而代之,本宫亦是乐见其成。”朱慈烺说道。
“臣必不负殿下信重。”贾开宗拜了拜,道:“臣且去直沽效力,待殿下挥兵复北,臣定有新的见解奉上。”
“去吧,本宫希望你能亲手斩下一些建虏首级以赎擅作主张之罪。”朱慈烺说道。
“臣必不负殿下。”贾开宗再拜,躬身退去。
他知道太子知道了他假派信使传递假文书与假雕像的事,但是太子没有当堂揭穿,就已经是表明了态度。
儒家可以存在,孔家必须死。
不是因为孔氏鱼肉山东,也不是因为那些支出的俸禄,而是话语权。
儒家宗师由孔府认定可还行?
可太刑了!
与朝廷瓜分舆论权力,取死有道。
至于儒学,太子是无可无不可,能取而代之则取代之,没有也能将就。
而关于贾开宗,太子是真的恼怒其擅作主张,但是又怜惜其才不舍得杀,只好送去前线。
贾开宗敢上前线,说明其推翻儒学的心意十分坚决。
因为这是一个会顺应时事的人,比如孙传庭出任商丘知县时曾邀请其为幕僚,他觉得孙传庭难以长久便拒绝了,后来刘泽清又聘其为幕僚,拒绝的更加干脆。
总之,太子给出了惩罚,什么结果就看贾开宗的造化。
此时,曲阜孔庙里,豪格等人云集,看着正中间的孔子像,大感满意。
老鼠尾巴,左衽。
“大王,臣日夜督工,终于完成了至圣先师像,大王若觉得有差错,臣立刻整改。”孔胤植点头哈腰地说道。
“甚好。”豪格说道:“请封衍圣公的折子已经发回京师,不日即有回音。”
孔胤植大喜拜下,连连说道:“多谢大王,多谢大王,大王恩德,臣至死不忘。”
“待朝廷圣旨下达,挑一些才学之士入本王麾下效力。”豪格说道。
孔胤植立刻接道:“臣必精心遴选,绝不教大王失望。”
巴不得豪格左右都是姓孔家人。
豪格身后,李稼陈嘴角带着笑容,很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南京城里,一队军兵进了夫子庙。
骑马直进。
文人墨客无不怒目而视,商贩百姓同样侧目。
这里可是江南文教中心,莫说区区兵将,便是朝廷大员来了也要下马下轿步行以示恭敬。
眼看兵将将入大成殿,一书生大喝道:“大胆,此乃圣人之所,尔等岂敢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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