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声忽地中断。
费安就那么抬着头,眼神从开始的怒气冲冲,逐渐变成了骇然,最后已化作了深深的绝望。
就在年轻人身后,不知何时起,已然是出现了一个手脚细长的身影。
那涂满油彩的脸上满是惊喜的意味——很明显,它是在惊喜于今晚的食材.....又是多了一份。
——这是白痴,纯粹至极,不加丝毫掩饰的白痴。
费安本来还想发怒的,但看着如今的情景,最终还是苦笑着垂下了身子。
......罢了,他们一个沙贝一个白痴,正好也是死在一块。
可惜了,自己攒了不少的家产,本来是打算给怡红楼的青姑娘赎身的,可现在看来....也不知道会便宜那个该死的了。
可那年轻人仍然维持着那淡定的神情,先是挠了挠头,然后转过身。
“禺奇?那不是神像成邪吗?这怎么.....哦,你是说它啊。”
年轻人看着那朝着他笑的怪物,摇了摇头,然后抽出了剑。
.....奇怪,刚才看他也没系剑鞘,是从哪抽出来的?
但这疑惑只是在脑海中走了一圈,便化作了无可奈何的苦涩。
——这禺奇虽然不算什么大妖,但平日里也是制霸一方的玩意,就凭你这个凡夫俗子.....又怎能解决的了这东西?
当然,怪物同样也是这么认为的。
满是油彩的脸上浮现出了个讥讽的笑容,高举着细长的手臂,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就那么直朝着年轻人抽了过来!
眨眼间,枝叶破碎,树木倾倒,那手臂居然宛若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一般,所过之处无论何物都是被一分为二!
费安当场就想要惊叫出来——但很快的,他就看到了一副不可思议的景色。
那年轻人脚尖仅是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影便如同羽毛般向后荡开,那足以斩金断石的手臂离着他不过几寸之远,却偏偏差之毫厘的被其避让开来,甚至连一点毛发都没有擦掉。
旋即。
在禺奇还没来得及收手的时候,剑锋已向前逼近。
但这东西毕竟是成了名的妖怪,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让对方得手?只见那脑袋向后翻转,露出了一张怒容。
接着,刺耳的尖叫声响彻于整个森林。
那声音很难形容,就仿佛有人在拿指甲摩擦着青石,听着那声音,费安只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快要被叫了出来——甚至说旁边还不断地‘噼啪’声响起,那是无数鸟兽落到地上时所发出的声音。
但就在费安也要步入其后尘的时候,一个平淡的声音响起。
“唵。”
那声音十分简单,远比不了禺奇的嘶吼,但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声音,却带来的远比那尖叫更加恐怖的感觉。
那是血河倒转,是无数的亡魂在痛苦哀嚎——在这声音之下,禺奇一切带着那茫然的表情,一切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虽说下一刻它便重新清醒,但利刃已经临近于其身旁。
下一刻,那满是油彩的脸便被彻底贯穿。
费安呆滞了足足数十息,方才理解到现在发生了什么事,险死还生的他想站起来给这位磕上一个,但忘了自己现在还被困得和粽子一样,结果一下子便扑了个个跟头。
但就在他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感谢的话的时候,那年轻人却对其做了个嘘声的样子。
接着,招呼起那只看戏的狍子,拖着动弹不得的费安,缓缓的迈入了林地间的阴影中。
片刻。
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周遭的树木纷纷折断,接着,一个一丈之高的东西从其中大步走出。
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个泥胎塑像,脖子上并没有头颅,只有胸腔上长着个好似嘴巴的东西,只见其左右‘看’了一圈,马上便见到了那被贯穿的尸体。
一声满是悲怆和愤怒的哀嚎顿时响起,转眼间便席卷过整个森林——
但就在它还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层薄雾已于周围扩散。
并且,转眼间便将一切染为了血色。
等到这无头神像终于注意到的时候,血色已如脉络般开始蔓延,一层一层铺满了它的身躯——石制的躯壳本来是没有任何感觉的,但不知为何,他此刻却感觉有种阴冷深入灵魂——
然后。
一抹剑光亮起。
那剑光快到了极致,甚至让它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似乎有一道追星划过,一切的坚石,一切的阻隔,都仿若不存在一般,直被其刺入核心。
然后,如同塌陷的山岳一般,就此病榻。
而至此,年轻人才收回了长剑。
禺奇禺奇,头为禺,身为奇,这东西本就是一体双生的妖怪,一次必须杀干净俩才算是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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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年轻人自然就是周游。
在杀掉那个左将军,并且与傅羽告别之后,他便拍拍屁股,打算直接前去找那隐王赴宴。
但不知为何,这一路上的地震是越发的频繁,而且不知道为啥,明明越来越接近州府的中心,这些妖怪反而是越发的活跃。
结果就是路况实在是堪忧,到处都是崩塌的地面和各种各样的断桥,而且由于妖邪作祟,也没谁敢过来维护,周游就只能兜兜转转地绕了好几圈。
最后果不其然.....
他迷路了。
万幸的是,在这关键的时候,他总算遇到了个活人——能说话,能指路的活人。
至于那个什么禺奇.....
纯粹是凑数的玩意罢了。
而在简短的交流之下,费安也大致了解到了什么情况,就见这个带着满身香料味道的商人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对这地方比自己家都熟,绝对能轻而易举地带着周游走出去。
——当然,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位只是想找一个免费的保镖而已。
周游也是不揭破,只是拱手笑道。
“那就有劳老哥了,我这初来乍到,全靠老哥照顾了。”
费安急忙摆着手,用那行脚商独有的圆滑,连忙客气道。
“折寿了折寿了,道长您这救了我一命,本来就无以为报,我这是应该的......”
但话说一半,他又朝着周游腰间的断邪看了一眼,小心说到。
“可我多一句嘴啊,我虽然眼光不咋地,但也能看出道长您这身手绝对能称的上高强了,您这去会远城这地方.....是打算干什么去啊?”
看着那警惕的样子,周游倒只是笑道。
“别误会,老哥,我此行只是打算参加一场宴会.....然后顺路讨点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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