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没想到李浔居然发现了他,知道他卖过甜瓜,跟着他们去了果子行。深色的衣衫被冷汗透湿,在夜中看不清晰,他腰躬得很深,“郎君唤什么都行。”
“是谁指派你来的?”
陈大腰弯的更深,双手抱拳,拳头和手腕几乎要低到胯下。
“我是个偷儿,闻到郎君的烤羊香得很,来偷东西吃,哪用得着人指使我。”
“偷东西为何要去书房,你没说实话。”李浔平静地问,从腰间取出一支箭。
陈大躬着腰,拳头捏紧,指头都因为用力而青白。
他在克制自己逃生的欲望。
“我是蔡太师府上的,是他的门人……”
李浔称许说,“在这种时候都不吐露实情,是个有义气的人,我不愿杀你,请说实话罢。”
说完,箭矢搭在弦上,只待拉出后飞射,贯穿陈大的喉腔。
陈大捏紧的拳头在发抖,想着薛衙内对他的恩义,他咬紧牙关,“我是太师府的人。”
李浔已拉开弓弦。
长弓紧绷,蓄势待发。
“我是太师的人,你杀了我,难道不怕……”
李浔绷紧弓弦,从中衣的白袖中能看到小臂肌肉的痕迹,仍然气定神闲,不像要杀人,而像是在煮茶作赋。
“还不说真话么。”
微微一笑,“把你从牢里提出来,费了不少功夫吧。”
陈大捏紧的拳头松了松,指头没能一下子回血,有些发麻。
他躬身太久,觉得头越来越重,已经有点发晕。
他是囚犯的事,李郎君是如何知道的?
“还不认么,他们早就卖了你,暗中让我知情,又因为惧怕我,还掩盖着自己的身份。”
他们早就卖了你……
陈大头晕眼花,只觉着心里提着那股气,一下子松了劲。
“我问你,是哪家在查我?”
“李郎君说的可有证据?”陈大咬着牙。
“用得着证据么,这些日子下来没有交差,他们心里已经疑心了。”李浔淡淡说,“你叫陈忠良,是开封人,家里父母过世得早,只有一个兄长,一个嫂嫂,从小跟着师父学艺……”
这些是在牢里听毛脸汉子和小个子说的。
陈大只觉得天晕地转,腿一下子软下来,站不稳当。
他扑通跪在地上,五体投地,简直像是趴在地上。
李浔弓如满月,静静地等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陈大才跪稳了。
声音很低,“是薛相公府上的薛采薛衙内……”
李浔手臂偏了偏,松开手指,箭矢擦着陈大的鞋,深深穿入青石板缝隙中。
“你站起来罢,我饶你一命,你要为我做一件事。”
陈大重重磕头,许久站起身,摘了蒙面。
月光映在他脸上,什么东西在微闪着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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