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列车供水不是免费的。
餐盒也是要回收的。
“可找着你了,快走,餐车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唐根生掐灭烟头,小半根烟捏在手心里,边走边问,边从兜里掏出有三朵云彩的双华表天安门图案的烟盒,把烟屁股塞回去。
四毛五一盒呢,两根就是一张水票。
“最后一锅米饭蒸坏了,这是最后一袋米,你还是先想想等一会的饭吧。”
李苗苗好心劝慰。
男人只要长得好看,在哪个年代都会有好感加成。
“王福临咋弄的,不是让他负责看着嘛。”
唐根生用中正平和的男中音嘀咕了一声。
面对突如其来的麻烦,下意识先在舆论的阀门口埋一颗钉子。
万一被追责,起码也有个挡箭牌搬的出来。
唐根生的做法说不得对错。
应对的熟稔源自18岁躯壳内油脂麻花的老灵魂。
来到这个世界,唐根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偏居一隅在有限的空间里享受生活。
想要达成愿望,首先得能活着,然后才有资格谈享受。
茶炉外接一根管子,用茶炉的蒸汽做米饭。
这是唐根生的发明创造,也是他崭露头角的另一个赛道。
这个环节出了事儿,大家伙头一个就想到了他。
虽然唐根生现在还没走马上任,不是餐车组的负责人。
李苗苗身形顿了顿,有小幅度的侧耳状,显然接收到了有效信息。
但她没吭声,走的却更快了些。
大辫子甩来甩去,让唐根生忍不住就往她屁股上瞧。
没走两步就忍不住微微弓起了身子。
少年的体魄恐怖如斯。
但这事儿,不怪唐根生。
谁让李苗苗大辫子那么粗那么长……
顺着梯形的小过道来到餐车。
不到饭点,大家伙都待在厨房外面,毕竟厨房忒小,还有两个锅灶和一个茶水灶。
但气氛很浮躁,餐车组的几个人明显都慌了神。
返程到站前的最后一班岗,要是少了一锅米饭,就算最后这班岗没站稳。
火车用餐不用粮票,哪怕是早饭,也不会有乘客拒绝进食。
谁不想填饱肚子下火车呀。
粮食最金贵,能给家里省一点是一点。
米饭不够,客人吃不饱,他们肯定要被问责的。
最后这一顿,吃米饭的大部分是甲等票,卡咖喱鸡肉饭、炸鸡排饭、茄条肉丁饭……
用餐者几乎全是某领域的高级专家或文化界名流。
任何小问题,都可能发展成事故。
唐根生站了几秒钟,看过众人后转身钻进厨房。
六七平的地方,热浪滚滚,空气流通不畅,站一会儿就胸闷气短。
环境的问题,绝不是气急败坏所致。
唐根生刚才特别留意负责蒸米饭的王福临,见他情绪还稍显稳定。
以唐根生的了解,这家伙是整个餐车组最年长的,可绝对不是最有大将之风、最沉得住气的那个。
唐根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神。
这老小子绝壁有问题。
想到半小时前乘务长跟自己开的玩笑,透露了自己即将走马上任餐车组组长的消息……
王福林八成是故意给自己使绊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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