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若有心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些农庄的分布位置,恰好将各地的大姓豪强分割开来。
初平三年,九月。
渔阳郡,泉州境内。
“杀啊!干死他们!”
微黄的粟米吹着脑袋轻轻摇摆,而在田野外的路口,两伙农夫打扮的青壮举起农具,一边怒骂着,一边将之举过头顶,朝着对方死命打杀过去。
“给我狠狠的打,打死这帮刁民,出了事老爷养你家老小!”
其中一伙服饰较好的青壮中间,一名头戴帻布的庄园管事跳着脚怒骂,挥舞手臂招呼身后跟随而来的庄园部曲上前厮杀,誓要将这些对他们不敬的刁民打杀当场。
随着那些身强力壮的部曲加入战场,仅仅凭着意志拼杀的农户立马败下阵来,许多人被打得头破血流,倒地哀嚎起来,更多人眼瞅情势不对,立马扔下农具转身就逃。
“追上去,今天非得给这些刁民一点教训不可!”
庄园管事见此大喜,欢呼一声,招呼后续跟来的部曲追杀过去。
眼见着冲突就要变成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之时,斜次里忽地杀出一伙手持长矛的农夫。
这些农户并排着冲出,许多人肉眼可见的手脚发颤,却因为对于好不容易得来的土地眷念,强自忍住恐惧,嘶喊着举矛刺出。
长长的木棍前端绑着残留着油光的矛刃,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噗!噗!
一心追杀残敌的庄园部曲惨遭截击,数十人被成排的长矛串成了串,痛哭哀号声一片。
这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刚刚的战局急转直下,就在后方的管事惊恐招呼部曲撤退时。
更多的农夫手里端着长矛、木棍自田野的两侧包围过来,其中有些人手里还持着长弓,亮闪闪的箭矢直直对着包围圈里的人。
“投降,我投降!好汉饶命,莫要动手,大家乡里乡亲,不要伤了和气!
我乃是本地刘家管事,在这泉州,也是有点薄面,还请好汉看在刘家的面子上,饶了我等,将来必有厚报!”
管事干脆利落的将手里的长刀扔到地上,腆着脸连声求饶,他此刻心中直呼倒霉,以为遇到了哪伙下山的盗匪。
“狗日的,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谁!?”
人群里走出一个大汉,毫不客气的将低头的管事踹倒在地,脚底板压在对方肩头,恶声喝骂道。
管事颤颤巍巍的抬头,看清了来人长相,当即失声,指着对方道:“你,你是牛二,你上山了?”
牛二哼了一声,用手指在四周的农夫身上划过,继而用大拇指点点自己:
“呸,去你妈的,老子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农庄民兵首领,才不是那什么土匪。
这次便放过你,回去告诉刘老爷子,想要文的,咱就去使君那里告官,要武的,咱们奉陪到底!
我可告诉你,咱可是在冀州战场上厮杀过来的,就你刘家那百十来号部曲,还不够耶耶一个人砍的。
滚!,若再有犯我农庄之事发生,哼,他老刘家就等着绝后吧!”
牛二一脚踢翻对方,大手一挥,示意在场的手下放人,接着眯着眼望着一众庄园部曲狼狈身影远去。
“头儿,这都见血了,死了这么多人。刘家要是报官,怕是不太好吧!?”
这时,一名强壮的农夫上前,神情忧虑道。
“怕他作甚!他刘家有人,我们农庄就没人了?也不看看我等头顶是谁?
这种鸟事在辽东发生的可不少,只要咱们自己不出乱子,这些人就拿咱们没办法。
让儿郎们放宽心,官面上的事情不怕,这种民间冲突,最终还是看谁拳头大。”
牛二拍拍对方肩膀,示意放心,接着领着一众欢呼的农庄子弟返家。
途中的牛二回忆着刚刚的农庄子弟的表现,对其中几个冷漠汉子微笑点头,这些乃是分配过来的黄巾乱民,本是农庄中最被孤立的群体。
然而,经过这几次与地方上的大姓冲突,黄巾乱民的从容出色表现,得到了农庄子弟的一众认可,群体之间的隔阂也在慢慢消解。
“今次刘家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今后若是再来,就不是今日这般的小阵仗了。”
牛二刚才虽然宽慰左右,可是面对几个亲信,他还是指出了他们的隐忧。
“这还小!?今次至少伤了百十条性命,放在以前,我等怕是只有亡命的份了。”
有过军旅生涯的牛二摇摇头:
“当然小,与诸侯间数万人的厮杀比,这些不过是过家家。
不过这些大姓的手段就那几条,打不过就告状,告不过就纠集其他豪强,届时怕不是要以多欺少,拿咱们农庄杀鸡儆猴。”
“那怎么办?农庄里大家伙好不容易安稳下来....”身旁一名低眉垂眼的农夫连忙道,神色间闪过惊恐。
牛二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对方一眼:
“瞧你那点出息!这世上就没有安稳的日子,你要安稳,就要用刀子来争!
你看刘家这般大豪,若没有部曲在手,早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不就是人多吗?咱们人也不少,正好趁此大胜机会与其他农庄交通一番。”
此时的牛二再不是从前那个朴实马夫,经过战事的淬炼的他,对于世事有种直达要害的眼光。
望着仍旧心怀忐忑的手下,牛二念头一转,指点着道:
“这次回去,尽快修好咱们农庄境内的那座沽水码头,某拿它做抵押,去钱庄里借些钱出来。
你们不要以为几根长矛就是大场面了,我好歹也是襄平出来的,到时带你们去买些好东西。
你们这帮穷鬼,怕是连弩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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