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诺曼人第一次站在战场上时也同样会畏惧,会胆怯,会想着逃跑。
上帝教导我们要平和。
但是我们为了生存,往往不得不背弃这样的信条。
但是不这样做,我们就活不下去。
你们能够想象吗?
即便是个贵族之家,有着整整十二个孩子,终究也必须有十一个孩子要去流浪。
诺曼底比这个糟糕的家庭要多很多。
贝莱姆同样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蒙哥马利家族不过也是后起之秀。
从他的父亲罗歇开始。”
随后埃里克走到贝莱姆身前,将他的上衣扒开,他的上身时密密麻麻的勒痕,而且大多已经结痂了,不过仍有些渗着血。
贵人们为这一密恐的场景而感到同情。
“就在数日前,尽管只有这位女士的丈夫,佛罗伦萨的贵人安东尼奥,一人向女侯爵提出申诉,众所周知,在诺曼底的法律里,需要有十位自由民同时指认,才会被判罪。
仅仅两个自由民就可以定罪,也许这在托斯卡纳的传统里是符合规定的,但是对于诺曼人来说是不可理解的。但是这位你们憎恶的贝莱姆伯爵,仍然愿意遵从女侯爵与圣座以及枢机主教团的裁决。
为自己可能存在的,没有被证实的,让这位卢克雷齐亚夫人产生误解的行为,向上帝赎罪。
有人说,他这是做贼心虚。
但我要为他辩解,因为这在诺曼底的法律里,这勾引罪名根本不成立。而我当时亦未加冕为托斯卡纳的侯爵,因此他完全可以通过他诺曼人的身份摆脱托斯卡纳的审判。
那天的见证者,都知道当时的贝莱姆伯爵是多么地顺服与虔诚,他像是个迷途的羔羊一般聆听圣座的教导与裁决。
没有任何一个人在那一刻还想得起来,他是个诺曼人。他只是个愿意为自己任何过错负责的虔诚教徒,他以圣经严格地规训自己,情愿取承受那仅仅可能存在的罪行。”
“如果觉得自己没有罪,为什么不伸冤?公正的圣座,将会还他公道!”
切萨雷突然出声,装作一副虔诚的模样,向着圣座躬身。
“我要感谢切萨雷行政官,因为他提了一个好问题。
贝莱姆伯爵,为什么不伸冤呢?明明格里高利陛下当时在场。
还记得《罗马书》怎么说吗?
它说:亲爱的弟兄,不要自己伸冤,宁可让步,听凭主怒;因为经上记着:‘主说,伸冤在我,我必报应。’”(新约·罗马书12:19)
埃里克看向了切萨雷,并向着他走去。
切萨雷脸色难看了起来。
这个时候站在门口的卡诺莎守卫长,乌戈爵士走了进来。
“我,乌戈·德·卡波内,以我卡诺莎守卫长的身份,以及卡波内家族的荣誉,向诸位担保。我参加了那天对贝莱姆伯爵的逮捕,埃里克侯爵所言属实。”
“在生活中,一句微不足道的言语过失,一个无意中做出的行为,都有可能造成误解,争吵,乃至暴力,这不是寻常之事吗?
你们之中有多少人为此而悔罪?贝莱姆却愿意为这可能的罪过而忏悔。
你们为什么做不到?
因为你们知道那仅仅是可能的罪过,而且并非出自自己的本意。
只要是可能,那就不绝对,是可以规避的,那么你们就能够以这种不绝对,说服自己心安理得。
因为你们想得太多,行商的生活让你们锱铢必较,你们一刻都不想亏本。
一个诺曼人或许在你们看来莽撞无知,但是诺曼人仍然知道在任何时刻对上帝虔诚。
这种虔诚是不计代价的,因为我们不是市民,不是商人,更不是贵人,我们愿意为救赎付出一切,无论是名誉还是荣耀。
就像我父罗伯特·欧特维尔,在西维泰特之役,对待良九世教皇一样,我们愿意将唾手可得的胜利,向圣座双手奉上。
因为我们知道我们是仆人,上帝的仆人,我们比起高傲的皇帝,愿意无条件的顺从伯多禄之座!
因此圣座选择了我们,伯多禄之座将天门之钥投向我们,我们没有理由拒绝!
我们虔信上帝,我们坚信虔信能够带来永赎,亦能够带来荣耀!包括骑士精神所需要的一切!
知晓在这天主世界的主人之前,在这天主在俗世的代理人之前,要像个羔羊一样虔诚,待圣座如父,待教会如母!”
埃里克话音落下,主厅的许多人开始议论了起来。
随后埃里克看了一眼切萨雷,继续对众人说道:
“不要被一时的冲动与偏见蒙蔽双眼。哪怕一个人再十恶不赦也不该被加注不属于他的罪行,因为那将使得法律被滥用,让真正的凶手逃跑。
仅仅因为憎恨一个人,一个民族,就可以因为一个可能的猜测,而将罪名加注到一个人的身上?
憎恨会使人迷失心智,丢弃理性。
还记得吗?我们的主,我们的基督,是如何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
那群犹太暴民称呼我们的基督为妖言惑众者,称呼他为假先知,说他十恶不赦!可我们的基督做错了什么?
他没有伤害哪怕一个人!却背负了十恶不赦的罪名!
那群犹太暴民仅仅因为憎恨他,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任何证据!
就将他定为罪人,迫使罗马总督彼拉多处死无辜的基督。
罗马总督彼拉多,甚至给了暴民们两个选项,一个是真正十恶不赦的恶徒巴拉巴,一个是没有伤害任何人的基督。
还记得福音书上的记载吗?
彼拉多说:‘你们要我释放哪一个给你们?是恶徒巴拉巴呢?还是被称为基督的耶稣呢?’
那群犹太暴民竟然选择释放恶徒,而处死基督!
彼拉多说:‘为什么呢?这人做了什么恶事呢?真理又是什么呢?我并没有查出他什么该死的罪来,所以我要责打他,把他释放了。’
然而暴民却大声催逼,求他钉基督十字架,然后他们的声音就得了胜!”
说着埃里克一把将赤裸着上身的贝莱姆推向了人群里。
随后指向了主厅正中央摆放的基督殉难十字架,阳光此刻正升到恰当的位置,落在基督满是血液的脸庞上,遍体鳞伤的躯体,罪恶的荆棘冠!
福音书所述的故事,在众人脑海中浮现。
埃里克的话语,贝莱姆身上的伤痕,高台上漠视一切的圣座。
暴民!暴民!暴民!
一种恐惧感在他们之中弥漫了开来。
贝莱姆起了劲,故意地往人群中挤,制造骚乱和恐惧情绪。
“你们皆知犹太人可恨,因为他们钉死了基督,可又有谁真正明白基督是因何而死呢?
不是因为犹太人这个民族,而是因为那群犹太暴民的愚昧无知,他们为憎恶和偏见所蒙蔽。
基督在十字架上死亡的前一刻,都不曾憎恨这些暴民,而是怜悯他们的无知与愚昧,为人类的恶而悲伤。
你们之中有多少人领悟了基督之意?
我告诉你们,我今天的感受,我听到了喊叫声,不断的喊叫,喊的是什么呢?
‘钉他十字架!钉他十字架!’
而我想要对你们说什么呢?
‘你们自己把他钉十字架吧!我查不出他有什么罪来!’”
埃里克的话音刚落,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血!血!血!”
一个身形瘦削的人从人群中跑出来,他的脸与手被溅满了鲜血。
突然间人群骚乱了起来。
“罪,罪孽,我们都犯了罪。是圣痕!那是忏悔的血!”
“报应来了!报应来了!我们是帮凶!犹太的暴民!”
“基督!基督!我看到了基督!基督在注视着我们。”
“.......”
有人摔倒在了地上,有人在尖叫,不少人冲出了主厅。
就连主教团以及在座的教士,也有点不知不知所措。
他们中的许多人没有在神学院里进修过,只知道埃里克所引用的确是圣经之言,逻辑也精湛到无懈可击。
一时间竟也不知所措。
不过由于场景太过混乱。
部分主教试图去请示格里高利教皇,但是格里高利教皇的助手,奥斯蒂亚的枢机主教,热拉里的奥托却对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们也只能够悻悻地待在原地,这位主教的特殊地位,在大多时候代表着格里高利教皇的意志。
制住了主教团后,热拉里的奥托随后对埃里克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埃里克看向了切萨雷,切萨雷也被这一幕吓到了,愣在了原地。
“而你,切萨雷先生,你背弃了基督之言,圣经之语。因为你试图将一个未被证实的罪名加注到一个虔诚者的身上。
我只想对你说,‘预备面对你的上帝吧。主必对恶人施刑罚,因为他罪有应得!’”(阿摩司书4:12)
切萨雷紧绷着身子,试图让自己继续保持镇定。
然而下一刻,一抹血腥味在漫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抹过脸颊,一抹鲜红色。
血......血.......
眩晕感袭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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