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刀来不及挥下,他握刀的手便离开了他的身体。
萧然的手中空了。
挂着红铃的环首刀钉在镖师身后的木屋上摇曳着发出悦耳的声音——连带着断手镖师的惨叫。
“为什么要回来!”
洪晋川满脸错愕的表情看着萧然冷漠的脸蛋。
为首的镖师显然没有听他们聊天的兴趣,还是杜十三,没等萧然回话他便挥了挥手下令进攻。他从萧然有些跛的步伐中看出来萧然已经受了重伤,显然之前腿上一枪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围猎受伤的猛虎并不是件难事,可谓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面对从四面八方围攻上来的镖师,萧然似乎也没有多说话的兴趣。
她默默从身后抽出不知道从哪多出来的两把戒刀,在包围中旋转开来。轮转的刀光划破了跑在最前面的一个镖师,如水般的刀弧从他从左肩胛到右腹掠过,带起大片的血光。
萧然再一振手,另一把刀斜飞出去扎在旁侧一个想要偷袭的镖师脑袋上。空出的手又闪电般接过眼前倒下镖师手中的长枪反手刺入身后镖师的肚子里,萧然将枪身狠狠一搅,彻底把他的肠管捣乱,刺着他的身体作盾向后急退。
第一轮交手放倒三个人后,前面的镖师很快便补了空缺潮水般的冲涌而上,喊杀声中十几把刀剑从不同角度一劈而下!
萧然侧身闪过几把,又横刀架住了几把。
可仍有几把防御不急的利刃在她身上划出几道血花。
她吃痛的闷哼一声,奋力架开砍在她刀身上的几柄武器。横刀一斩,身前又倒下几人。缝隙中终于露出被杜十三制住的洪晋川那张惨白的脸来。
“萧然!你干什么!你快走啊!”
洪晋川扯着虚弱的身体大喊,三天来食水未进,他感觉自己的声音都要裂开了。
萧然没有理他,她单手把刺在身后尸体里的长枪拔了出来,在身边抡过一个大圆,逼退了想要上前靠近的人。纷乱的雪尘中,她的红发飞扬,流炎般耀眼。
“好!你不就是想要个回答吗!我说!”
洪晋川费尽力气狂吼着,这个声调真是太难为一个平时一直细声细气的读书人了。
“我不喜欢你!谁会喜欢你这个深山蛮女了!暴躁野蛮,任性妄为。我洪家的门你想都别想进!”
咻!
激射而来的长枪擦着洪晋川的脸嵌进了木屋的缝隙中,剧烈颤动的枪身就如同投枪者晃荡的内心。
“闭嘴姓洪的!你知道老娘要听的不是这个!”
萧然的一只手空了,另一只持刀的手斜撩劈倒了一个想要趁其不备的镖师,但同时她的后背也躲闪不及中了一刀,腿上留下的伤让她的身法无法像之前一样灵活了。
“你这个臭书生哪来那么多臭道理!读书多了不起啊!”
萧然双手持刀跳起,借着一跃而下的架势将面前的镖师从头从头到脚一刀两断。她的脸上沾染着热气腾腾的鲜血,冷冷的看着洪晋川。
“不喜欢我你抱我跳崖!跳崖很好玩是吧!”
她生生用手握住了从侧边刺来的一剑,剑锋划破了她的手心翻出一片血肉。萧然只是咬了咬牙,抬手一刺便将另一只手的刀刃直接送入那人的咽喉之中。
“老娘最讨厌你们这些整天规矩礼道刚理伦常的人了,冠冕堂皇又活不快意!”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你这种穷酸臭书生!”
萧然拖着刀在人群中左冲右杀,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能在数十个好手的包围中坚持到这样已经可以用非人哉这三个字来形容了。可她仍没有放弃,依旧在做困兽之斗。
“为什么……”
洪晋川不解的望着眼前这个已经快要筋疲力尽的女子。
“因为老娘被感动了怎么样?因为老娘喜欢你怎么样!你为什么要和我这样的东西一起死?你以为这是写书啊?随随便便跳个崖就可以随随便便的走吗!”
萧然真的快没有力气了,她一直在护住自己身上的要害。
可剩下来的镖师学聪明了,他们就像狡猾的豺狗,分次扑杀已经奄奄一息的病虎。每次都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不深不浅的伤口,一触即退,慢慢消磨对方的生机。
如果萧然再不走,便真的没有机会了。
“洪晋川,我要你说!让我变得不像我的东西是什么!”
萧然昂着头直直的望着洪晋川。她的眼眶微红,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却又倔强的高昂着头颅和鼻梁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像风雪中的红蔷薇,舒张着利刺不让人靠近,却又凄美的让人忍不住想护在手中。
这是洪晋川第一次知道原来萧然也是一个会怀疑会害怕的普通人。她七天来也揣着和洪晋川一样的问题。那就是对方到底是怎么想自己的?
为什么肯陪我一起死又什么都不说呢,是心血来潮还是真心喜欢,还是觉得反正死定了不如英勇一把?然后活下来了又后悔这么做了呢?如果现在他想着要是当初不陪自己一起死的话怎么办?本来他有康庄大道又何必和自己这个深山蛮女一路走到黑呢?
看着萧然凄然的表情,洪晋川忽然明白了。这个踹开你的心门默默的坐在那不肯走的野猫不是为了要霸占你的家,而是要等你上去摸摸她的脑袋邀请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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