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草儿阴沉着脸,怀抱着沉甸甸的赏钱,一言不发。朱由检同样沉默地跟在她身后,满腹心事。
路边的店铺里飘出饭菜的香气,杨广一身散漫,远远坠在两人身后,左街称半斤牛肉,右街沽二两好酒。眼睛时不时地瞟向前面沉默的两人,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淡笑。
这个今天刚组成的草台班子,就这样在夕阳下的长街上,拖出一条稀拉的长长的影子。
草儿在自己位于城东的宅院门前停下,从怀里掏出锁钥开门。不远处有路过的街坊打招呼:“赵先生不是回乡了吗?这是回来了?”
草儿含笑答:“家里没什么事,就又回来了。”
朱由检微微皱眉,看着赵草儿进了院门,那院子里看上去还算整洁,半新的青砖瓦房,一间主屋,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厢房。
“进来啊,傻站着干嘛,关门!”草儿站在院中没好气地道。
朱由检略一犹豫,还是进了门。杨广赶在朱由检关门前挤了进来,嘿嘿一笑,四下打量:“你就住这儿啊?有点破,不过还凑合。”
赵草儿看着院里站着的两人,只觉得糟心得很。这两人一个永远如凌风的青松,指不定哪天就折了。另一个人品好像不太行,而且脑子还不好使,居然给隋炀帝洗地!要不是她现在急需人手,她又何苦留这两个祸害在身边。罢了,看在她那宏图伟业的蓝图份上,她忍。
草儿在心里给自己顺了顺气,冷声道:“左右两间厢房你们自己收拾了住,我住主屋。灶房和菜园在后面,米面都有,饿了自己做饭。”
朱由检有些疑惑:“这才是你真正的住处?”那前几天那个破院子算什么?
赵草儿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狡兔三窟,没听过吗?”
朱由检默了默:“那你最初救治我的那个破庙?”
“四窟,行不行?!”
行吧,朱由检知道草儿在生气,但他不知该如何解释。难道告诉她,南宋灭亡在即,他身负天命,必须阻止元人入侵?难道告诉她,他是自几百年后借尸还魂的亡国皇帝?他寄居在她身边,不过是寻找机会,谋图改变朝局?
可即便他如实说了,她就会信吗?朱由检自忖,若是有人告诉他同样的话,他必是将那人当作疯子,要不就是妖言惑众的逆贼。
“我住左边。”杨广对草儿和朱由检之间的暗流涌动,视而不见,没心没肺地先给自己挑了房间,进去看了一眼,就退出来,直接翻身上了房顶。
草儿翻了个白眼:“踩坏我的瓦,你得赔!”
朱由检看着草儿欲言又止。
草儿轻哼:“我累了,要早点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朱由检看着草儿进了主屋,砰地一声合上了房门。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夜幕笼罩了小院。朱由检站在月色的阴影里,一动不动。清风撩起他的长袍,带着几分孤寂萧索。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文华殿那些通宵不眠的夜晚,他为了那节节败退的战报焦头烂额,束手无策中向天悲叹:天要亡我大明,非战之罪!
现在,上天已经再给了他一次机会,他顶着他人的身份,站在这岌岌可危的汉人疆土上,可还有借口,说什么非战之罪?
想起他死后,那日夜哀鸣的大好河山,朱由检心中血气翻涌,拳头都几乎攥出血来。
“喂,读易经的小子!”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朱由检眼神凌厉,抬头看去。
杨广那厮斜卧在屋顶,冲着月光翘着二郎腿:“想什么呢?咬牙切齿的。”
朱由检眸光微缩:“杨,广。”
“对,爷爷杨广,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杨广翻身坐起,对着朱由检呲牙一笑,“怎么着?还想把主意打到爷爷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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