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擦了雪花膏,就别碰药箱,这规矩不知道啊?”
手被压住,谢飞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的立威对象,这事儿怎么就反过来呢?
李胜利就是谢飞初来乍到的立威对象,四九城辖区的卫生局,听着牌子不小。
可只有身临其境的谢飞知道,一个区卫生局管辖的范围有多小。
医院、医疗,跟上面说的一样,属于城市业务、老爷行当。
大一点的乡卫生所,三五个医生,两三個护士;小一点的卫生所,两三个医生,连个护士也没有。
公私合营的联合诊所,虽说已经收归公有,但坐诊的医生,个个都是十里八乡的大拿人物。
刚刚大学毕业,进入基层实践的谢飞,需要立威刷一下存在感。
卫生局内部,显然是不行的,需要搞好内部的团结。
乡卫生所更不成,立威不出声没什么作用,弄的过分了,万一医生护士撂挑子跑路了,请都不好再请。
联合诊所的坐堂医倒是可以,但得罪了那些人,万一在病患身上借机报复,谢飞还怕接不住那些老油子的手段。
至于区医院,谢飞就是一个小股长,没事儿到那边立威,纯属自找不痛快。
没有到卫生局报备,突然蹿出来,打了区乡两级领导一个措手不及的李胜利,对谢飞而言,出现的恰到好处。
他带着跟自己一起下来做基层实践的小兄弟,此来洼里,就是想拿李胜利立威。
好好敲打一下这个不按规矩出牌的出头椽子,只要能让李胜利低着头多跑几趟区卫生局。
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既能立威,也能挽回区里丢掉的面子,一举两得的好事。
可李胜利的表现,却完全不在谢飞的预料之中,看着他身边翻着倒三角眼的山羊胡老头。
谢飞一路被冷风吹凉的额头上,慢慢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次怕是遇上茬子了。
面前这位穿着对襟黑夹袄的李胜利,恐怕是哪一门医家的传承人。
虽说已经时过境迁了,但一些医家的传承,还是不容小觑的。
卫生局如今的权力可不大,对比现在的医疗水平,一些有实力、有本事的中医,地位依旧稳固。
弄不好人家的根子就在中医研究院或是中医学院那里,这样的传承人可不好惹。
“对不住了,今天下乡,天冷风大,擦了一点防冻的油膏。
您是……”
将被压住的手撤回,谢飞也没有直接往上冲,而是抱拳向李胜利身边的柳爷盘道。
“游走十里八乡的老游医一个,现在跟着李胜利做了药工,我就不需要行医证了吧?”
办行医证,柳爷走走关系也成,只是手艺实在是不过关,人家即便是给他办了,丢的也是柳家传承的人。
面对谢飞的盘道,柳爷实话实说,反而更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老谢,跟他们废什么话,抓回去问问来路。”
见谢飞立威遇阻,跟他一起来的一个年轻人,踏前一步,张嘴就要把李胜利抓回去。
别说,现在卫生局对于无证行医的人员,还真有这样的权力。
小伙子这话一说,跟着一起进屋的公社干部,却是一步踏了回去,赶紧拉开屋门放门外的出纳王三昆进屋。
谢飞的哥们发难,被叫到医务室的张定邦,轻轻踢了面前的赵有喜一脚。
事情到这,心思比较活泛的张定邦,就知道洼里小神医叫自己来村部干什么了。
懒汉只是不愿意干活,并不是脑子也懒,稍一琢磨,张定邦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赵满屯家的老二赵有喜,也不是个安稳的年轻人,要不然也不会跟懒汉家的张定邦混在一起。
两人在洼里,算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张定邦一个眼色,赵有喜就知道要干什么了。
“你特么吓我一跳,我把药方都给忘了。”
给了强出头那货一个大嘴巴子之后,赵有喜还不忘把打人的理由给说了。
一巴掌下去,谢飞三人全愣住了,下来挨打,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
下来实践的时候,家里还嘱咐不要随便打人,现在可好,被村里一个小兔崽子揭了面皮。
区里干部挨打,村部的人员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赵有喜,这是区里的干部,你小子干啥?”
村里的出纳王三昆,虽说动了,但动的就是嘴皮子,一点没有上前拉架的意思。
刚出门的时候,支书给过他暗示,区里、乡里的干部,遇上麻烦,他不能帮着出头解决。
“艹,弄他……”
挨了揍的,跟谢飞的另一个哥们,起身骂了一句,就奔赵有喜去了。
结果人还没扑上去,又让张定邦给踹了一脚。
村里两个、区里两个,一下就缠斗在了一起。
见面前打起来了,李胜利赶紧抓起桌上的药箱,后撤了几步,免得被打翻了桌子,摔坏了药箱。
“你们打归打,别掏裆挖眼,那样的伤我治不了。”
看场内四人缠斗,赵有喜跟对手滚在地上平分秋色,张定邦这个村里的小白脸有些银样蜡枪头。
几下就被人按在了地上,见他有掏裆的机会,李胜利只能提醒了一句。
随着一声惨嚎响起,柳爷一样拎着药箱退到了墙脚,这都抓上蛋了,只怕冲突要升级。
再不躲避被掀了桌子,摔了药箱,只怕自家传承人那边,就要说他没眼色了。
“柳爷,百宝丹在您药箱里,取两粒,免得这货待会儿尿血。”
还有些发蒙的谢飞,听到李胜利的话,僵硬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的一个哥们,已经被抓的翻了白眼。
他抬腿一脚踹翻了张定邦,对着李胜利跟柳爷抱了下拳说道:
“哥们认栽,这次找错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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