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利,你是不是还藏了金子?”
怒火中烧的韩金花很敏锐,没有纠结于居委会的绊子,而是一下瞄住了自己的大儿子。
听到老娘这边转了风向,李胜利立马怂了,点头之后,就从夹袄内兜里,掏出了长绑腿包的金块。
“小兔崽子,这么大的金饼,你也不怕压破衣兜给掉了。
还有没有了?”
攥着手里的大金块,韩金花换了称呼,见大儿子抿嘴不说话,就知道还有。
“你姥爷给我说过,大户人家,就喜欢藏一些压箱底的东西。
这些金饼子,应该就是藏在药箱里的压箱底儿。
你能给家里两块也够了,你弟弟妹妹一人一块,一个当家底,一个当嫁妆。
剩下的你就自己弄吧,买房子的钱凑够了,我就去居委会交钱。
你也是大人了,能顶门立户了,我这当娘的不拦你。
李胜利,你记住了,金子不能去银行换,你前脚换了,后脚居委会就该来找麻烦了。
我看你又是老哥哥又是老嫂子的,算是交游广阔,你自己试试吧……”
旧时的估衣行,也算是半只脚入了江湖,收旧衣服、卖旧衣服,面对的大半不是安分守己的人物。
作为二掌柜家的闺女,韩金花算是耳濡目染了。
对于金块的自行脑补,对于儿子的放纵,也是韩金花没了办法。
八百块她自己解决不了,既然儿子说是能筹钱,只能看他本事了。
“妈,还有两块,我能找人换了。
这次去洼里,我跟柳爷说好了,是义诊赠药。
一来积德,二来能帮我磨练一下医术,剩的钱我这边还得买些药材,就不给家里多留了。”
说完李胜利就进了南屋,从柜子顶上的旧书里,拿出了藏的一百块钱,出去给了老娘韩金花。
“就你心眼儿多,出门在外,娘也不求别的,就要你好好的。”
所谓儿大不由娘,韩金花多少有些落寞,心里的火气也散了大半。
自从让儿子参加全院大会,他在会场上很有担当的独当一面之后,大儿子在韩金花的眼里一天一变。
看着大儿子在自己的眼里快速长成,以前猫儿狗儿一般的孩子,也能养家糊口、平息祸端了。
韩金花的心里有落寞也有欣慰,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一下就是四五块半斤重的大金饼子到手,韩金花害怕出身普通的大儿子,担不住这种福泽,在外遭遇横祸。
迷信,别说现在,就是后世都祛之不尽,旧时代走来的韩金花,对于命数也是笃信的。
至于柳爷,中医传承本就讲阴阳、五行、果报、循环,那老货比老娘韩金花更迷信。
韩金花要了两块金饼之后,不管李胜利手里的其他存货,迷信的因素也占了很大的比重。
自家老大担些风险,给老二、老三留下家底、嫁妆,即便老大遭了横祸,也能让老二、老三轻省一些。
家里留的太多,韩金花怕一家人也担不起这种福泽。
拿住大儿子给的一百块钱,她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提了最基本的要求。
剩下的一切,就看大儿子自己折腾了,出去义诊赠药,在韩金花看来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妈,我知道了,房子这次就听我的吧……”
听到房子,韩金花刚刚按捺下去的怒火,又‘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正常人家的房子,出個一两百块也就够了,分个两间屋、三间屋,或是几十块买宅基地,自己去盖。
偏一点在城外就是大小院子,一证两院这样欺负人的事儿,韩金花也是头一次经历。
不管是牲口院还是供销社的夹道仓库,都是没人要的玩意儿。
尤其是供销社的夹道仓库,里面的大四间跟旱井没两样,不管是住家还是单位,这样的房子都没人要。
居委会这是怕砸在手里,就以来的时候就一证两院为借口,一遭甩给了李家,而且钱也一点儿没少要。
不然,那样的旱井,分给没房住的人家,居委会上下还不得被闹的鸡飞狗跳?
虽说有了地皮可以翻修,但如今谁家有那么多的闲钱去翻修房子?
数遍整个四合院,也就易忠海有这样的条件,可他们老两口,又能住多大的房子?
居委会手里能调剂的房产,也不是要多少有多少的,一样要向街道打申请。
一步步请示,再由上面一层层的分拨,居委会范围之内的空房子,可不都是属于居委会的。
这两处院子压在手里,起码占了五户人家的住房。
能不打折扣的一遭甩出去,居委会那边肯定巴不得。
韩金花觉得,如果因为李家的房子多,被定了房产主,居委会上下肯定会第一时间出来澄清。
一证两院不能分割,肯定又是最好的借口。
被心里怒火拖住的韩金花,也没管换了衣服就出门的李胜利,在屋里转了几圈之后。
想到大儿子的嘱咐,只能拿起他换下来的脏衣服、棉鞋,对着它们撒气了。
在家里换了一身新衣,洗过手擦过脸的李胜利,也算扫去了一路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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