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了娘爱吃的几样东西,梅雪提着篮子刚出院门,迎面就又看到了萧彦。
大红锦袍,宝蓝腰带,鹅黄色的洒金折扇上画着漂亮的美人图,俊美的少年硬是用这些绚烂的色彩把自己打扮成了春天里的一朵花。
一看见梅雪,萧彦立刻笑逐颜开,张牙舞爪地朝着梅雪跑过来。
梅雪皱眉,扭头往小路上走。
萧彦几步追上梅雪,拦在她前面笑嘻嘻地说:
“梅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梅雪拧眉,冷淡地看着萧彦说:
“萧公子,我想我已经和你说的十分清楚,你实在不必如此纠缠下去。”
萧彦毫不在意,依然笑得龇牙咧嘴,他把扇子插进腰带,十分热情地要替梅雪提篮子:
“梅姑娘是要去哪儿?我送你。”
梅雪闪身避开萧彦,仰脸看了看已经渐渐昏黄的天边,然后转身无奈地看向萧彦说:
“我想你也知道我今天刚带了个生病的孩子回家,你且再等我两三天,等那孩子好一些,我立刻跟你去成都走一趟。”
萧彦大喜,眉飞色舞地说:
“那太好了,梅姑娘,您放心,无论治不治得好我表哥的病,蜀王府都必定有重谢,我萧彦也一辈子都会记得姑娘的这份人情。”
梅雪点了点头,微微朝萧彦颔首后就快步往后山的方向走。
娘去世已经三年了,梅雪想在离开太平镇之前再陪一陪娘。
从京城逃到川西,快一年的时间里她一直病着,被娘一刻不撒手地抱在怀里。
爹和哥哥姐姐都死在逃亡的路上,娘不敢停下,只拼命地抱着她往前跑,一边跑一边落泪。
娘的眼泪不停地滴在梅雪的脸上,那温热苦涩的感觉,一直清晰地留在她的记忆里。
梅雪知道,这一生,她都忘不了娘的眼泪。
将近十年,娘未和她提过一句京城的人和事,只拼尽全力地抚养她长大。
娘甚至还欺骗她,说爹和哥哥姐姐是在投亲的路上病死的。
娘还说,让她好好地活着,永远不要离开太平镇。成都,尤其是京城,永远不要去。
娘说那里坏人多,容易被骗。
可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因为她不是乔安忆,真正的乔安忆已经把命丢在了乔家后巷的冷雨夜里。
她只是来自千年后世的一个孤独的灵魂。
她知道爹和哥哥姐姐都是死在追杀她们的人手里。
她还知道是心中那愈积的恨和痛,让娘还不到四十岁就熬得满头白发。
只是为了让她好好地活着,所以娘宁愿把自己的血海深仇带进坟墓,也不肯对她提一个字。
可别说是乔家,就是梅夫人,在她心里也只是一个越来越模糊的存在。
她深爱的人只有娘,以及娘夜夜垂泪思念的爹和哥哥姐姐们。
还有冒险送她离开乔家的梅嬷嬷,梅雪不知道她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
可梅雪愿意听娘的话,忘记从前的一切,平安度日即可。
泪水在晚风中缓缓滑落,梅雪伸手抚摸着面前的青石碑,喃喃地说:
“娘,离开太平镇,我该往哪里去呢?这一生,我原本只想在这里陪着你的。”
玉容找到山上时,梅雪裹着披风,已经靠在石碑上睡着了。
玉容心疼得哭了起来,这几年,虽然姑娘常常一个人来老夫人墓前坐着,可这次不一样。
她们也许再不会回来,姑娘是真的伤心了。
梅雪被玉容的抽泣声惊醒,茫然了片刻就站起身问她:
“孩子怎么样了?”
玉容忙擦了擦眼泪说:
“那孩子开始发热了,嬷嬷急得没办法,就让我来寻姑娘。”
梅雪低下头,抿唇抽了下鼻子,再仰起脸时,悲戚之色已经完全消失。
主仆二人匆匆赶到家里,进院门时,梅雪不留痕迹地看了一眼远处新增的馄饨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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