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宝依然还是忿忿不平,冷哼两声,“都是孙思克那个家伙,还有那几个邀功的小人。”
张勇苦笑了一声,说道:“只能说是敌人太狡诈,竟能借劝降书信而令我军官将心生嫌隙,实在是高明啊!”
原来,这几日不断有劝降的书信通过各种渠道出现。或是作战被俘的伤兵被放回,或是射入城中,或是被巡逻的士兵在路上捡到。
甘肃总兵孙思克把收到的伪札上缴给瓦尔喀,却只是個开头,其余将领也纷纷效仿,向满洲大人表示忠心无二。
但吊诡的是,有那么几个将领却始终没有收到所谓的伪书伪札,包括张勇和王进宝在内。
一天没有,两天没有,老没有就好象有问题了。也难怪瓦尔喀和赫叶心中怀疑,是不是这些将领私藏起来,心怀二志,不肯上缴。
张勇和王进宝眼见别人都能收到伪书伪札,上缴之后得到瓦尔喀和赫图的称赞,心里这个着急呀!
“不带这样的,别人都给,为啥就漏掉俺俩,瞧不起谁呀?”
可再怎么期待,再怎么暗自咒骂,也无济于事。瓦尔喀和赫叶对二人的态度,看二人的眼神,那是越来越不对。
这事情要细想,也确实很有疑点。张勇可是跟吴三桂混过,还在云南当过提督的。现在身为一省提督,手握兵权,混得很不错啦!
这样的官衔,这样的身份,吴三桂不拉拢,或者不给伪太子出谋画策,指出一些可能利用之人,简直说不过去。
别人都有,就你们几个人,敌人不劝降不拉拢,难道看出你们是绝对忠诚,不可能被劝降?
要说忠诚,甘肃总兵孙思克那可是汉军正白旗,他爹就是在辽东向老奴献广宁投降的大汉奸孙得功。
这样的出身,明军都没放过,独独不劝降你俩,能给个合理的解释不?
“不仅分到的都是孱弱驽马,现在还令末将前去朝天关,明显是生出了疑心,将大人和末将分开。”
王进宝牢骚满腹,张勇却脸色镇静,任何他发泄完,才沉声道:“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切勿再让他人听见。猜疑已在,这是敌人的阴谋诡计。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必多加理会。”
王进宝吐出一口闷气,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那伪太子倒是真有几分本事儿。”张勇脸上露出几分微笑,说道:“不到一年,带着西山贼寇竟然死灰复燃,令人不佩服都不行。”
王进宝摸着脸上乱篷篷的胡子,说道:“虽然心里不想承认,可确实得服气。在保宁城下,贼寇的战力和打法,都与以往不同,难打。”
“没有能与敌交战的水师,保宁很难攻下。”张勇的脸显出郑重之色,缓缓说道:“就算攻下来,也难再长驱直进,始终要担心敌人以水师断我军粮道。”
面对明军坚固完整的防御工事,王进宝也没有了多少信心,也对张勇的分析判断深以为然。
殷鉴不远,原西安将军傅喀禅率领的八旗兵,就是被明军水师抄了后路,进退失据,最终败亡的。
而在川北这样的地形地势下,攻防战无须计谋,就是硬碰硬的死磕。
明军有水师控制江面,运输粮弹。兵力也雄厚,只要坚守不动,清军还真没有什么办法来突破。
关键是军心士气,已经不是永历小朝廷时候那么低颓不振。明军身后就是川东家园,就是拼命,也绝不让清军有祸害家人的机会。
就这样耗下去的话,粮草物资肯定要出问题。供应三万人马,长途运粮,甘陕已不堪重负。还要增兵,吃土吗?
如果粮饷供应不上,就只能撤退。汉中亦不能驻防太多人马,同样是粮草物资的困难,走栈道运粮是难以想象的。
“这样对峙下去,于我军实为不利。敌人的根基就在川东,就近能够得到粮秣补充。”
张勇回到住处,愁眉不展。面对这样的战场态势,他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不尚智,不尚谋,明军看似打呆仗,却是破绽最少,最为稳固的战术。就算诸葛亮在世,对司马懿的坚不出战,也是一筹莫展。
最让他闹心的还不是战事,而是八旗高官对他的怀疑,对绿营的猜忌。分配的是驽马,火炮也全交给汉军,估计以后在粮饷上也会有所偏私。
不满的情绪已经在绿营兵将中蔓延,王进宝是自己的心腹,还不用担心。可别人呢,明军越打越强,吴三桂都降附了,对人心的影响是极大的。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张勇治军、打仗是把好手,但身陷于这样的处境,却深感无力和丧气。
从顺治二年降清,张勇十几年来征战南北,镇守边关,可以说是屡立战功。
可即便如此,就因为他是汉人,就因为他曾在吴三桂手下干过,就遭到怀疑和猜忌。怎么想,都觉得憋屈和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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