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共同的利益,正驱使着他们做着趋同的选择。
“贤弟,就这了,再往前就是燕子矶,你找条船直接渡江去,去北面,到辽东亦或是草原上……”
只不过还没等张全回过神来,忽然便察觉到周围动静有些不对,远远望去,却见一队官军押着一辆囚车出现在了不远处。
“都一样,朝廷那边你不用担心,嘉靖十八年君父南巡的时候,我也救了君父一命,咱们这就算全还完了。”
“废什么话,关了门那就去砸门!麦福今晚就是逛窑子去了也得给我把他拖出来!”
话音未落,寂静的巷口便恢复的寂静,而后便是宛若炸雷一般的呼号声。
而后一脸兴奋的朝着家门外跑去。
饥饿中的人不会去思考城中有多少粮食。
这些饥民也早已看清楚。
“哪不对?”朱希忠这一句话反倒把宁玦给问住了。
码头上的力工越是能拿到这个工钱,商人亏的越多,商人们亏得越多,运进城的粮食便越少,运进城的粮食越少,这些力工的最低工钱便越要跟着往上涨,而他们的工钱一涨,粮价也就越高。
蹲在树上的张全,这才发现,那囚车中关押着的竟是宁玦。
“各位好汉,我知道……”
朱希忠话音未落,宁玦便一把重新将囚车的木门给拉了回来。
“锦衣卫呢?”
朱希忠长叹了几口气后,这才重新赶着囚车折返金陵。
陆炳的心中又是一惊。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锦衣卫。
只是这一次骚乱规模之大,却是一个小小的“民乱”两字装不下的。
——
城中火光突起,驻有甲士的红楼却迟迟没有反应。
张居正跟高拱一怔,而后同时叹了口气。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阮家便成了一片火海,再也没有人见过阮家四十七口人。
陆炳不经意的接过秘奏,随口道:“码头萧条了不是好事吗?不用革税制了,咱们大家都好过。”
而躺在囚车上翘着二郎腿的宁玦丝毫没有注意到,囚车已然逐渐偏离了回城的方向。
原本紧闭的城门被人在城中敞开,有些吃饱了肚子的饥民带着家小趁着夜色逃窜出城,而城外紧靠着城墙的市镇、仓库也已然成了一片火海,而饥民也在逐渐朝着京郊的村庄弥漫开来。
一场规模更大的民变正在酝酿。
“每日二斤粮,就是三十二两,再算上朝廷开的赈灾粮,若是只为活命,也就能让两个大人一个孩子活着。”朱载壡狠咽了一口口水,而后道:“他们要我大明的百姓,自己选,是饿死自己的爹娘,还是饿死自己的孩子。”
都是假的,只有变成粮食吃进肚里才是最真的。
“吃!”
宁玦还真没看出来,朱希忠还是个算账小天才。
既然如此,那便不如先不运,就地找仓库将货物给存下来,金陵城郊仓库的租金一路水涨船高。
“殿下……这。”
只是宁玦不知道,坐在树上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张全,已然快将手掐进树干之中了。
他们只知道,老爷们总归是有粮的。
“我不能走。”
宁玦愕然的抬起头,只见朱希忠正双目圆睁的盯着自己。
或许只是一次手艺人的尝试,也可能是一个莽汉不经意的一次崩溃。
民乱一起,无论如何,最开始时城池都是控制在朝廷手里的,也藉此降低了平叛的成本。
阮弼艰难的抬起头,看着自家院外冲天的火光。
古往今来,所有的民变,都是在城外的,因为造反的都是佃农,饶是陈胜吴广,也是赶路赶了一半才决定造反。
陆炳不敢继续往下想,连衣服都顾不得换便直接赶往守备厅。
——
“咔嚓”一声脆响传来。
只因陆炳想到了一个恐怖的问题。
在这个节骨眼上,运的越多,也就亏的越多。
“这么多的粮,就在离我们不到一里的地方啊!”
朱希忠赶忙道:“贤弟,伱听我的,你走就成,俺答叩关的时候,你救我一命,我记得,这算我还你的。”
天黑之后,张全这才从树上爬了下来。
粮价高,意味着力工们更难活命了。
“那不叫救你一命,那叫我跑不了了,让你赶紧跑!”
“都撤走了,城里已然乱起来了,这会动静比方才还大了不少,没人顾得上管您了。”
“我认得他,他就是码头上的阮老爷!”
仅几日之后,原本擦肩接踵的码头就这么萧条了下来,接踵而至的便是越来越多的力工被开革出了码头。
这是自陈胜吴广以来,第一次没有“首恶”的起义,没有什么鱼腹天书鬼火狐鸣,也没有什么石头人,更没有什么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躲到城里去。
城里终归是安全的。
这一路上,越来越多的饥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一句话。
老爷,时代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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