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朱祁钰的质问,王直和陈循都是哑口无言。
官员怎么可能贵过天子?
如此尊卑不分,怕不是想要背负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军中将领奴役士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朕可是听说,粮饷发放的时候,京师的官员先吃一点,然后押送的官员再吃一点,然后地方官员和军中将领再吃一点。”
“如此层层盘剥之后,到了士卒手里能有一半就已经算是天地良心了!”
朱祁钰一直在努力掌控军权,对于军士的福利也是十分上心。
“军营之中,吃空饷的事情更是司空见惯。”
“原本一万人的名额,实际能有三千人在营中,也就算是将领们的治军有方了!”
“至于那七千人的粮饷,都被从京师到地方给吃干抹尽!”
“而且实际在营的三千人,将领还会拖延他们的粮饷,转而以重金蓄养家兵。”
古时皇帝,困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
因为不知道外面的实际情况,所以大臣们就可以欺上瞒下,将皇帝玩弄于鼓掌之中。
作为穿越者的朱祁钰,却是深知古时候贪官污吏们的手段。
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官员们觉得朱祁钰是明察秋毫,从而少了很多欺君之事。
“要是吃空饷的时候,遇到战事怎么办?”
“将领们会临时招募额外兵,战毕解散!”
“朕说的没错吧?”
朱祁钰这一次,是向着赶过来的五军都督府杨洪,以及兵部于谦问的。
知道自己所议三事十分重大,朱祁钰特意让人去传唤了杨洪和于谦。
“陛下所言非虚!”
于谦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反正兵部又不统兵,朱祁钰也追究不到兵部头上。
倒是一旁的杨洪,神色不由得为之紧张起来。
杨洪之前做过多年的宣府总兵,他其实多少也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比如倒卖物资给蒙古人。
“之前的,朕既往不咎。”
“之后军中再有作奸犯科者,朕绝不轻饶!”
朱祁钰看出了杨洪的窘迫,他这是在安抚杨洪的心。
“吃空饷就是虚额,虚额是有名无实。”
“而反之的挂籍,便是有实无名。”
“虚额多了,必然会出现挂籍。”
“边军有衣粮赐予,而禁旅更有免税之权。”
“市井屠沽、行商坐贾,为避征役,寻求庇佑,所以窜名挂籍在行伍之中。”
“又为避出操、宿卫、征伐,便纳课交钱于军将节帅,以及雇人替代。”
“军政由此弊坏,此风浸久,使得坐坊市卖饼者都能自称军人。”
“朕以为,以此御敌,岂不谬哉?”
朱祁钰今天就是要彻底掀开军中贪污腐败的老底。
“虚额、挂籍后,必有冒功之事。”
“试问一下,一军兵籍者有三千人,虚额占一半,那么只能出一千五百人。”
“若击小敌,必然虚增功劳。”
“若临大敌,必然讳败为胜。”
“正可谓丧师者失万而言一,胜敌者获一而言万。”
“以此虚沾爵赏,紊乱视听,贻误国家!”
“我大明在北境有重镇九处,各镇节帅为保权固位,多行贿于朝中权要、太监,这便叫进奉。”
“国家赐衣五十万段,十万段都会被进奉。”
“若方镇有兵五万,一万人便会因此受寒。”
“此乃假公济私,是剥士兵身上衣,餍权贵口腹欲,试问边军若吃不饱穿不暖,又如何抵御狄戎,保家卫国呢?”
朱祁钰这是越说越气。
“虚额、挂籍、冒功、进奉,乃是军政疲敝之四恶。”
“此四恶不除,谈何强军,谈何保家卫国?”
“都说蒙古不满万,满万莫能敌。”
“朕却要改一改这一句话。”
“明军不满饷,满饷无人敌!”
朱祁钰可谓是龙颜大怒。
特别是在想到原本历史上,户籍人口十倍于后金的大明,最后居然亡于异族之首,华夏子民被迫剃发留辫,朱祁钰就更是觉得耻辱。
“按照太祖和太宗的军户制度,我大明军队应该不下三百万之多。
“然而到了朕的景泰朝,别说有三百万大军,就算是凑齐三十万能征善战之士,都是困难重重!”
“究其原因,不过是军士被迫害和奴役日重,这才是的军士宁愿逃亡为流民,亦不愿自己辛苦军屯所得进了他人腰包。”
“你们不让朕查军中害群之马,你们可是要亡我大明天下?”
一时没收住情绪的朱祁钰,对着王直和陈循怒吼。
“杨洪、于谦,你们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立刻传令各地将领。”
“若是主动上交过去五年非法所得的,朕可以不治罪。”
“要是拒不交代,还想着能够蒙混过关的,那么朕就让他知道,是他脖子硬,还是朕手中的长剑硬!”
朱祁钰知道明军腐败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真的计较的话,只怕十个将领里面有九個都要被拉出去砍头。
为了不至于无人可用,所以朱祁钰才被迫妥协。
这是朱祁钰给将领们的一次机会,也是在恩威并施,更是一次妥协。
“臣遵旨!”
杨洪和于谦都是连忙领命。
因为他们两人主持这大明军务,军备废弛就是他们的渎职。
“还有就是军中将领及其家人,不得经商!”
朱祁钰又特意交代了一句。
因为经商,便会有着更多的有利息输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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