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朱祁钰和王一宁密谋的时候,赵荣也是回到了礼部。
一见到自己部院的尚书胡濙,赵荣就添油加醋的讲述了太上皇朱祁镇在瓦剌的悲苦遭遇。
胡濙是主和的中坚,他听了旧主受苦以后,哭得昏天暗地。
当夜,吏部尚书王直、军中大将宁阳侯陈懋,就偷偷摸摸的溜进了礼部尚书胡濙的府邸。
这几个老臣商讨的细节,自然不为外人所知。
只不过第二日一早,通政司就收到了他们这些老臣的联名上书。
奏章里面,他们一再请天子朱祁钰同瓦剌议和。
并且要求先派正副使臣四人,同皮儿马黑麻同往瓦剌,和也先商谈议和细节。
王直久掌吏部,天下文官都受过他的提携。
胡濙为礼部尚书多年,科举出身的文官多半都要尊称他一声老先生。
光是王直和胡濙,就已经令朱祁钰头疼不已,更别说还有宁阳侯陈懋了。
陈懋早年随其父参与靖难之役,后佩征西将军印镇守宁夏。
明成祖朱棣的五次北征,他也都是随行。
宣德元年,又随明宣宗朱瞻基讨平朱高煦叛乱。
此后出镇西北重镇的宁夏,更是威名震漠北。
正统十三年,又统帅大军平定福建邓茂七民变,累加至太子太保,掌中军都督府事务,并兼管宗人府事。
这样一个军中硕果仅存的统帅,怎能让朱祁钰不感到惊心动魄?
……
“李实等人出塞这才不过小半年,朝廷就再次派使者前往,实在有颇多不妥之处!”
“如此则可能会前后不一,致使与瓦剌和谈条件不同。”
面对一群老臣的咄咄相逼,司礼监大太监的王诚明显有些不满。
而且王诚只是抓住一件事情不放,那就是前次派出的李实等人未归。
“陛下,迎回太上皇乃是天下人心所向,愿陛下听之从之!”
宁阳侯陈懋,这才刚从地方上平乱回到京师。
他可不像王直、胡濙等文臣之前那样软弱,他麾下有数万能战之兵,这也是他刚直说话的底气。
“宁阳侯,陛下这不是已经派李实去了瓦剌吗?”
“不过李实尚未归来,也不知道也先提了一些什么要求于我朝。”
“所以咱家想着,一切还是等到李实归来,将瓦剌之行的情况说明后,朝廷再做决断为好!”
王诚有些生气,说话也是硬邦邦的。
“陛下,臣听闻昨日通政司又收到了不少臣民上书,都是请求派使迎驾。”
“奏章里面都说陛下堪比尧舜,当不负臣民所请!”
这一次说话的吏部尚书王直。
如果说之前王直只是苦口婆心的劝说,那么他现在也开始强硬了起来。
这或许就是因为宁阳候陈懋回归京师,在有了军方的支持,让王直可以挺直腰板。
“等到李实归来再说!”
王诚本来还指望着主战派们出来支援自己,然而于谦等人都是保持沉默的不发一言。
王诚无法,只能咬住一個借口硬撑着。
“陛下于太上皇是臣、是弟,无论国法还是人伦,都应该早日迎接回太上皇。”
“若是太上皇为瓦剌所害,臣恐陛下会有悔之不及处!”
礼部尚书胡濙,这个时候也是同王直、陈懋保持一致,对于朱祁钰以逼迫态势。
而且他的这番话,听起来却是别有深意。
朱祁钰后悔?
因为名声受损而后悔?
因为失去哥哥而后悔?
还是群臣有别的想法,比如再择一个宗室子弟,以行张冠李戴?
眼看着御座上的朱祁钰就要忍不住了,内阁大学士王一宁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诸公,我日前倒是听到一个消息。”
“我大明藩属朝鲜,其国主曾经召群臣以廷议。”
“谓之曰:中国之变,千古所无。送还皇帝,亦是意外之事也。”
“也先之意以谓一,则正统还入,则与今上必有猜疑,以成内乱,如此而徐观其势,欲施其策。”
“二则闻中国立正统之弟为皇帝,虽使拘留不还,终为无益耳。”
“也先之意,不出此二者。”
“因而料之,则中国以皇太后之命复立正统,亦或有之矣。”
王一宁这番话,其实不妥。
因为他是把一些见不得光的话,给搬到了台面上来说。
他这是公然捅破了朱祁钰不愿意迎回太上皇朱祁镇的原因。
不过这话由王一宁讲出来,又是最合适不过了。
王一宁是内阁大学士,他可以不用有所顾忌,因为内阁大学士本来就是辅政之臣。
凡是国家大事,内阁大学士都有议论之权。
而且王一宁得以入阁,只是因为两件事。
其一,王一宁本来就是朱祁钰的心腹,而且为了迎合圣心,王一宁之前上书推动了朱祁钰册立其生母为皇太后。
其二,王一宁和太监王诚,以及内阁次辅王文交好,三人结成政治同盟,被世人称呼为三王。
反正王一宁都已经彻底和朱祁钰捆绑到了一起,他只需要效忠于他的主子朱祁钰就可以了。
其实王一宁说的这些话,还是朱祁锐教他的。
朱祁锐自己不好出面,所以才借着王诚的口说出来。
面对这样一个可以维护自己天子,可以给自己在朱祁钰那里加分的任务,王一宁也是毫不犹豫的接了过来。
按照事先约定,都察院左都御史,内阁次辅王文出来配合王一宁演一出双簧。
“住口!”
“东王先生等人乃是一部尚书,启是你一个后进晚辈能够反驳的?”
“莫说是你,就是尊崇如陛下,也得听之任之!”
王文“训斥”了王一宁。
然而王文的这番话,怎么听怎么杀人诛心。
朱祁钰贵为天子,必须要听某一个大臣的?
那个大臣到底是忠臣,还是权臣?
那个大臣的眼里,还有没有朱祁钰这个天子?
“陛下,臣等只是忧心太上皇,非是有逼迫陛下!”
“陛下乃是大明天子,军国大事当由陛下乾坤独断!”
王直狠狠的看了一眼王文和王一宁,然后就战战巍巍的要行跪拜之礼。
而且不止是王直,胡瀠和陈懋两个老臣,也是跟着就要跪拜在地上。
“三位爱卿都是年事已高,就不怕闪了腰?”
“要是你们身体除了差错,天下人还以为朕不顾念老臣,以为朕是刻薄寡恩之君!”
朱祁钰终于开口了。
“诸为臣工,朕以为,当下应由哈铭先回瓦剌传信,皮儿马黑麻便留在京师,继续和同朝廷交涉。”
“如此也是两全之策,既可以传达我大明和谈之意,又可以随时与瓦剌互通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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