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这就是咄咄逼人。
“若是太上皇回来,大同就将会是他的第一站。”
“朕以为,大同经过接连大战之后,道路毁坏不少,太上皇车驾若是经大同走紫荆关一线,则一路上颠簸不断。”
“朕不忍心太上皇车马劳顿,所以想让大同诸将修葺大同到宣府的道路,让太上皇从居庸关归国。”
朱祁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之所以朱祁钰来找到郭登,乃是因为郭登之前是大同总兵,在大同众将中威望甚高。
“陛下之言,臣附议!”
见到朱祁钰只是不想让朱祁镇从大同回来,郭登当即就同意了这一点。
朱祁钰不是逼迫自己围杀太上皇朱祁镇,郭登也就安心了。
而且郭登在大同提拔了很多将领,郭登不愿意看到朱祁镇和大同将领有过多交集,而使得大同将领们被朱祁钰猜忌。
“朕的意思,是让郭卿再去一趟大同。”
“若是瓦剌送太上皇车驾南下大同,郭卿便如同今日这般处置。”
朱祁钰害怕大同将领中有不识趣之人,所以才让郭登亲自走一趟。
以郭登在大同的威望,朱祁钰相信没人敢违背郭登。
“臣明日就启程!”
郭登回答得很痛快。
“这是杨洪侄儿,也是怀来守将的杨信,密书朕的奏本。”
“郭卿你也看看吧!”
朱祁钰说完后,就从怀中拿出一只木匣递给了郭登。
郭登闻言一愣,他知道一定是宣府出了大事。
郭登也不耽搁,伸手就从朱祁钰手中接过密书。
接过木匣子过后,郭登从里面掏出杨信密书,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信中内容,乃是瓦剌一位首领知院阿刺,派了使者完者脱欢前来贡马请和。
宣府守将杨信不敢大意,只将瓦剌使者留在怀来城中,自己密书至京请示。
郭登不敢大意,他又连着将密书看了三四遍。
前不久,大同参将徐贵上书言和。
这才不过几天而已,如今阿剌知院又派出使者前来。
“此事,可有重臣知道,他们又是怎么一个说法?”
郭登连忙询问。
“只有陈阁老知道。”
“他还向朕进言,说阿刺知院遣使贡马,乃是一片向着天朝拳拳之心,不可无礼对待。”
“可命完者脱欢于怀来城暂且住下,先不让其入京。”
“同时,陈阁老又建议朕,命人备下财帛,按例赏赐瓦剌使臣。”
“并由朝廷拟定国书,命其带回去交给阿剌知院,言两国之情。”
朱祁钰口中的陈阁老,自然就是内阁大学士、户部尚书陈循了。
“瓦剌若是想同我大明议和,也应当是他们太师也先派遣使者南下。”
郭登若有所思。
“阿剌知院,他不过只是也先手下的头号重臣,还轮不到他出面做主。”
“如今阿剌知院越过也先和我大明讲和,看来他是已经对也先有生有不满之心。”
“瓦剌内斗不远,正是我朝出大军,平定贼寇之时!”
郭登也是聪慧过人。
“只不过我朝大军想要出塞讨伐,只怕也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然而郭登的兴高采烈并没有维持多久,就烟消云散了过去。
朱祁钰疑惑:“却是为何?”
“朝中群臣请迎回太上皇车驾,这是从去年京师大战后,就从未间断过的。”
“在我大明内部一日没有平稳之前,陛下又怎敢尽起北方大军以复仇?”
这就是郭登的回答。
郭登所吐露的,说的也是十分露骨。
郭登也是明白朱祁钰的苦楚,郭登知道朱祁钰并不是真心要和蒙古鞑子们和平共处。
至少,在北方草原没有变成能歌善舞前,朱祁钰还当他们是生死大敌。
“瓦刺背信弃义、截留圣驾在前。”
“也先屡屡出兵,侵扰我大明边境在后。”
“还请陛下告知阿剌知院,瓦剌此时尚且还聚兵塞上,形同要挟之势。”
“若是他真心言和,则须得先将所有兵马,通通撤出边墙之外。”
“只有如此,方能显示阿剌知院求和之诚意。”
“若是阿剌知院还在塞内留有一兵一卒,则莪大明君臣不惜与其死战到底!”
郭登这是在告诉朱祁钰,可以趁机捞好处。
既然阿剌知院越过也先派人和大明议和,那么说明阿剌知院不想腹背受敌。
既然阿剌知院有求于大明,那么大明自然可以趁机坐地起价。
“朕也是这个意思!”
听了郭登金石之言,朱祁钰很是满意。
朱祁钰不自觉的将手放到鼻子下面一摸,不过随即才醒悟自己的胡须不太浓密。
“关于这阿剌知院遣使求和一事,朝中老臣们都是并不知情。”
“朕不知瓦剌之心真假,所以才想着让郭卿去往大同的时候,顺便去怀来城走一趟,以探虚实。”
朱祁钰嘴上说的是“顺便”,其实不容郭登拒绝。
“微臣明日就启程,前去会一会那个完者脱欢。”
“若是瓦刺存有欺诈我朝之心,微臣就直接把人赶回去便是了!”
郭登当然不会违抗朱祁钰的命令。
朱祁钰一笑:“如此最好不过了!”
朱祁钰这样便是暗示郭登,定然要查出个“欺诈”的结局来。
如此,才能让阿剌知院紧迫,才能让大明多得一些好处。
“瓦剌派遣使者一事,兵部可曾知道?”
郭登眉头突然一紧,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郭登虽然说的是兵部,可是朱祁钰也知道其实指的是兵部尚书于谦。
“此事兵部已经知道,而且不反对朕的计划。”
朱祁钰这是告诉郭登,让其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事,朝廷内部不会有人对其掣肘。
“郭卿办事一向稳重。”
“若是查出瓦剌言和乃是欺诈我朝,大可不用请示京师,朕赋予郭卿全权处置责。”
又想起一事,朱祁钰几乎是开门见山的说了出来。
“微臣明白!”
对于朱祁钰的提醒,郭登自然是能够听懂的。
要是因为瓦剌使者而出了什么差错,都是郭登自己的事情,和朱祁钰没有半点牵连。
郭登心中暗暗苦笑。
这就是典型的,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而且郭登也算是明白了,自己还要随时做好给朱祁钰背黑锅的觉悟。
“微臣今晚就回去收拾停当,明日一早就启程去往怀来。”
“此去怀来城,微臣也不用多带人马,只需要少数亲信随从就可以了。”
郭登心里明白,朱祁钰这哪里是来找自己商议,这分明就是让自己抓紧时间动身。
“郭卿,还请此去无论探查到了什么,都务必写信传回京师。”
“事关机密大事,朕也想第一时间知道。”
朱祁钰压低了头,这是朱祁钰两面设防之举。
既要防着王直那群,处处用伦理纲常来压人正统朝老臣。
又要防着主战强硬、做事不留余地的于谦。
“微臣还有一事,请陛下恩准!”
郭登突然对着朱祁钰一礼。
“但说无妨!”
朱祁钰既然委以郭登重任,自然要给够支持的。
“微臣想请陛下指派提督御马监的郝义,和臣一起先去怀来,然后再前往大同。”
郭登嘴里的郝义,是朱祁钰最信任的太监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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