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忠来到锦衣卫昭狱的时候,被绑在刑架上的原锦衣卫千户龚遂荣,早就已经满身是血。
衣衫破开之下,伤口裂开之处,已见白骨森森。
受尽刑讯逼供的龚遂荣,此刻唯有一双眼睛,居然还炯炯有神,不失锐利。
见到龚遂荣还是不肯屈服,卢忠的火气瞬间就上来。
因为龚遂荣的这幅模样,意味着锦衣卫还没有拿到他们想要的供词,也就意味着卢忠无法向朱祁钰交差。
“嘴还挺硬!”
卢忠气愤之下,随手抓起一件刑具,就冲着龚遂荣走了过去。
“龚遂荣,劝你老实招了吧,这揭帖究竟是谁教你写的?”
“为什么偏偏是高谷拾到?”
“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朱祁钰已经要廷杖龚遂荣了,卢忠本不想再浪费时间。
只不过锦衣卫好不容易接了这么一个大案要案,卢忠又不想无功而返,卢忠不想这一次虎头蛇尾。
要真是这样,锦衣卫的招牌也就在景泰朝砸了,今后朱祁钰只会重用东厂,而卢忠也会失去圣眷。
“何必浪费口舌?”
龚遂荣对着卢忠,就是吐了一口血水出来。
“我也是曾经是锦衣卫,对于锦衣卫的手段,我知道无非是严刑拷打,无非是栽赃陷害。”
龚遂荣哑着嗓子哈哈一笑,断断续续的道说。
此刻的龚遂荣,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模样。
“你死不足惜,不过你不考虑你的家人吗?”
“和你一样惹怒陛下的广西御史李著,可是被陛下诛了十族!”
“你龚遂荣也是想步李著的后尘,也是想让你的亲族陪你一起赴死吗?”
“你的父母白发苍苍,你就是这么报答他们的生养之恩?”
卢忠冷冷说道。
“卢大人,祸不及妻儿!”
龚遂荣还不是冷血无情,当卢忠用家人来威胁的时候,龚遂荣的脸色脸色为之一变。
“那就说吧。”
“你要是肯说,我保证不会牵连到你家人头上。”
卢忠其实也挺佩服龚遂荣的。
这一次锦衣卫对于龚遂荣的用刑,可谓是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可龚遂荣还是不肯多说一句。
“我龚遂荣做事,何用人教?”
“揭帖是我自己写的,丢在奉天门外,天知道是谁拾去了?”
“至于高阁老,和我既然是同乡,又都在京师当官,我和他平日有过往来,也是情理之中!”
龚遂荣还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一旁的锦衣卫千户门达,有心在卢忠面前表现自己,所以他大步上前。
“龚遂荣,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来人,给我打!”
门达暴喝之后,就有两个锦衣卫提着皮鞭上前。
“啪啪啪……”
只听见室内顿时爆发阵阵皮鞭之声。
皮鞭每一次抽打在血肉之上,都听得人浑身发冷。
然而即便如此,龚遂荣还是咬紧牙关,不肯吐露一個字出来。
“停手!”
卢忠对着行刑的锦衣卫摆了摆手,并且示意他们退下。
“取笔墨之言上来!”
等到牢房之中只剩下几人过后,卢忠又转身对着锦衣卫千户门达下令。
门达在得到卢忠的命令过后,转身走出牢房,过不多时便端着笔墨纸砚走了进来。
“我来念,你来写。”
等到门达将笔墨纸砚铺平以后,卢忠便开始叙述起来。
……
“启禀陛下,罪臣龚遂荣带到!”
因为这是朱祁钰的亲口命令,所以卢忠不敢怠慢。
卢忠前去押送龚遂荣的时间,前后也不超过半个时辰。
“他可有交代?”
朱祁钰依旧端坐在龙椅之上。
为了一个吃里扒外的龚遂荣,朱祁钰觉得自己没有起身的必要。
“回禀陛下,罪臣龚遂荣已然交代清楚!”
卢忠对着朱祁钰新的一个拱手礼。
对于一旁已经皮开肉绽的龚遂荣,卢忠却是不曾看上一眼。
“罪臣龚遂荣自知罪大恶极,自知罪不容恕。”
“在锦衣卫昭狱中,龚遂荣企图通过咬舌自尽,来避免皮肉之苦。”
“幸亏千户门达发现及时,才没有让龚遂荣得逞。”
因为门达在审讯龚遂荣这件事上面出了不少力,所以卢忠才特意在朱祁钰的面前提起门达的名字。
卢忠之所以如此行事,就是为了让门达在朱祁钰面前混个脸熟,也就是帮着门达向朱祁钰邀功。
只不过龚遂荣并不是咬舌自尽,而是锦衣卫用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伪造成咬舌自尽的模样。
龚遂荣咬舌自尽,就不会当着群臣的面前诋毁朱祁钰,也不会暴露锦衣卫指挥使卢忠等人的见不得光的手段。
如此一来,对于锦衣卫,对于卢忠和门达,对于朱祁钰,都是十分有利的结果。
“将龚遂荣的供词,当着文臣武将的面前宣读出来。”
说话的时候,朱祁钰看了一眼如同一滩烂泥的龚遂荣。
卢忠没有打死龚遂荣,这让朱祁钰感到满意。
龚遂荣要是死了,朱祁钰还怎么当众将其杖毙?
龚遂荣要是死了,他的罪词的可信性度就会大打折扣。
说不得在有心之人的添油加醋下,就会说朱祁钰这是屈打成招,这是莫须有之罪。
“启禀陛下,罪臣龚遂荣的供词牵连重大,还请陛下亲自圣裁!”
然而让朱祁钰和群臣没有想到的是,卢忠不但没有当众宣读,反而是说他不敢。
卢忠躬身上前,将龚遂荣的罪词,连同锦衣卫的审讯记录,一并递给了遂侍在朱祁钰左右的大太监王诚。
虽然卢忠这一次的卷宗十分齐全,可是卷宗里面记录却是都向着锦衣卫。
至于卢忠等人伪造龚遂荣咬舌自尽,以及龚遂荣遣退左右之后,由卢忠口述,由千户门达执笔得出的供词。
这些情况在卷宗里面都没有记录下来。
御台之上的朱祁钰在接过王诚呈上来的卷宗文书后,就仔细的看了起来。
“吏部尚书王直,礼部尚书胡瀠,你们自己看看吧!”
朱祁钰勃然大怒。
至于卷宗文书,则被朱祁钰一把给扔到了王直和胡瀠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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