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确实有一整套完整系统的改革举措的,包括官制、吏治、军制,推广农业种植等,单单就大唐的科举,重文学而轻实用之学,就是典型的重文轻理。
他早想好了一连串的改革举措,可是一想到李亨和李泌对自己前两项最根本的改革措施都没兴趣,张生就觉得没意思,更不愿意往下说了,反正说了你也不照做,我说的都是废话。
李亨对十年后会天下大乱的预言并不相信,而且也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眼前跟李林甫的争斗,或者说,他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太子位,还有将来的皇位。
这尼玛癌细胞都要扩散了,还琢磨这次看病能不能刷医保呢,张生暗自叹了口气。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李亨,从哲学角度出发,社会意识晚于社会存在,除了个别大智慧者能预知未来,大多数人都只相信眼前所见。
所以说,李亨不信十年后将有大乱,那张生的根本性的改革措施,也就不会被采纳了。
果然,李亨接下来说的话,验证了张生的猜测:“小仙长有志于割除弊政,一心为了朝廷,为了社稷,本王甚为钦佩,咱们志同道合,本应联手造福天下苍生,但是改革有个拦路虎,只要李林甫在朝,奸佞当道,所有改革都无从谈起。”
“不管小仙长是否愿意出世为官,本王都希望小仙长以后能继续襄助本王,对抗奸佞,奸相一除,我们便可以全力革新弊政,届时小仙长便可大展才干。”
张生自然明白李亨的意思,由于自己接连精准预言了两件大事,所以李亨虽然对自己的改革举措不怎么感兴趣,但希望自己能继续发挥预言帝的功能,只要有了自己的先知先觉,就能扭转跟李林甫对抗中的颓势,不再被李林甫算计,甚至有可能反败为胜,扳倒李林甫。
未来的皇帝不相信将来有人起兵作乱,张生感觉悲哀,看来那一场大乱不可避免。
果然应了那句话,邪恶若要得逞,只须好人无所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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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庆宫,新射殿。
扒灰帝面容冷峻的站在殿门口处,望向西南面的龙池方向,但他目光的焦点似乎并不在湖面上,而是越过龙池,聚焦在更远的远方。
李隆基的侧后方,高力士微微躬身,低头站在身后,同样表情严肃,一言不发,不过高力士偶尔会微微抬眼,偷瞄一眼皇帝的背影。
良久,李隆基才长出一口气,无限感慨的说:“这么说来,这都是真的了?”
高力士低声小心答道:“是。”
李隆基冷哼一声:“你真是忠心可嘉呀,要不是朕自己听说了,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高力士腰弯的更低了,声音也更低了:“老奴……”
李隆基陡然提高了音量:“宫中的内侍和宫女早就无人不知,朕还完全不知情,若不是三个小内侍私下里偷偷议论被朕听到,朕现在也不知道。”
高力士见皇帝没好气,没敢接话。
李隆基十分愤怒,咬牙问:“你瞒的真好啊,说说吧,李林甫给了你多少钱?”
高力士噗通一下跪下了,趴在地上连连叩头:“圣人明鉴,老奴冤枉,老奴敢对天发誓,若收李林甫一文钱,叫臣不得好死。”
李隆基见高力士吓成这样,又发了毒誓,不免有些心软了,语气多少柔和了些:“这么大事,为什么一个向朕报告的人也没有?”
高力士偷偷抬眼瞄了眼皇帝,见皇帝正看着自己,赶紧低下头,继续磕头,怯懦的说:“如今右相权倾朝野,朝中之事很快又要全部由右相定夺,向陛下报告坊间传闻,肯定得罪右相,今后祸不可测呀,哪有人敢啊?老奴也是心存顾虑,所以才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向圣人报告。”
“何至于吓成这样?连朕身边的人也怕他报复……?连你都……?哎,李林甫的威势竟至如此……”李隆基眉头紧皱,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高力士小声回道:“他们都怕啊……老奴也怕……右相放出风去,就是要试试朝野的风向,看看谁拥护他,谁跟他是一条心,谁对此有二话……这个……下面的人如今都在琢磨怎么巴结右相,哪敢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今天跟您说了,明天可能就没命了。”
“指鹿为马,试探朝臣吗?真把朕当成秦二世了?”李隆基咬牙切齿。
高力士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刚想逢迎一句陛下圣明,可是突然想到,好像这指鹿为马,说的好像也是个宦官,而且好像也是姓高的,便住了嘴。
李世民见高力士不吭声,还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不敢说话:“朕还没放权,他就如此了,若是给他更大的权,那还得了?”
高力士小心的回道:“圣明无过陛下。”他声音不大,语调中带着胆怯,听着像是颂圣,但这时候颂圣,那态度就很暧昧了。
扒灰帝又叹了口气:“天下承平日久,已经没什么大事,朕年纪大了,精力日渐不济了,原本想着将朝政悉数交给李林甫,也就不必事事都要朕来操劳了,朕也好安心做个逍遥皇帝。”
高力士刚要接话,李隆基冷哼一声:“这样吧,以后朝中事务,不论大小事,还是要向朕秉奏,但你也替朕分担些,小事你可决断,但大事或是重臣升迁奖拔黜落,朕还是要亲自定夺。”
高力士从御前退下,也不让亲信小内侍跟着,径直来到南熏殿后的一处偏殿。
一名相貌出奇丑陋的内侍等在殿内。
高力士从袖中掏出一个玉坠递给丑内侍,面无表情的对丑内侍说:“拿着吧,这件事办的漂亮,回头我还会重赏你。”
丑内侍是识货之人,一见那玉坠成色做工,早已是眉开眼笑,眼中闪过贪婪的光,不过那道光一闪即逝,仍是一脸的谦卑恭顺:“怎么能收阿爷的赏呢,给您办事,是当儿子的本份。”
“给你,你就拿着,我赏出去的东西,什么时候收回过?”高力士的手却不肯收回。
丑内侍虾着腰恭敬的双手接过玉坠,满脸堆笑:“谢阿爷赏。”
高力士依旧是面无表情:“那三个东西,不管你怎么办,让他们在长安消失,这件事今后跟谁也不准说,要烂在肚子里,懂吗?但凡有一个人知道,都是你的责任,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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