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到你碰了那台老东西。”
从梦中醒来的第一句话,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床边的“灰眼”口中吐出。他亮紫色的眼睛狠狠地盯着躺在床上的严道一,让他有种鬼压床般的无力感,无法挪动分毫身体。
“感觉如何?很喜欢吗?”
致命的发问。并且刚好选在一个人才睡醒,精神恍惚不定的时候。
“....不。”
他感受到施加在手掌上的约束力变浅了,于是迅速地用颤抖着的指头划出回应。
“我本以为它是用来赞颂‘隐匿贤者’的礼具,并未想到那是污秽的余孽。”
“请宽恕我的亵渎...”
加在身上的压迫力随着“灰眼”的猛地一瞪而骤然加强,把他的双手也猛压在床板上,呼吸也变得格外艰难,他必须把全身力气都用在呼吸上才不至于昏厥。就在意识即将模糊,灰雾又一次开始充盈视觉的时候,那股压力才骤然消失。
“‘隐匿贤者’无有仁慈。但好在我有。接下来的三天,每天佩两小时的苦修带工作。别再去图书馆,你玩的把戏我都知道。”
“灰眼”没好气地转身走开,走出房间前看了一眼桌上的书,但只是哼了一声,没有翻找东西。
等到摔门声猛地传出,严道一才敢放开了大口呼吸,喉咙的酸痛感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一样强烈,几十秒钟后才逐渐消退。幸好他用铅盖住了制成的符咒,否则可能已经死了。
缓慢地拖着脚步走到书桌前,挂在边上的两条苦修带上裹着厚厚一层血迹。他把这东西拎在手里,走向平时工作的芜菁田边,一条冰冷的水流从不知道哪里流过田地,平时的生活用水都是从这里取得,他把苦修带泡进水里,慢慢化开的血迹顺水延伸出一整条赤红的轨迹。
我希望能弄到一点拿来消毒的东西.....
他从水中抽出两条苦修带,上面的尖刺没有生锈,但依旧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东西。他把这两条全是尖刺的苦修带捆到大腿上皮茧最厚的地方,尝试着站起身的那一刻,尖锐的痛处还是让他叫了出声——只要大腿的肌肉稍有挪动,倒刺就会猛地扎进皮肤深处带来剧痛,虽然这么一次还不至于流血,可重复一整个上午的拔草,平土后....
当你习惯痛苦之后,它会稍微好受一点。
为了不让反复蹲起进一步加深受损状况,他跪在地上慢慢地向前挪动,泥土被膝盖压得平实光滑,尖锐的碎石头扎在膝盖上,把薄薄一层皮磨得鲜血淋漓。相比于大腿的严重出血,这种代价是可以忍受的。
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工作,缺血和缺乏维生素,蛋白质导致的昏厥感让他视野里的世界变得过于明亮,泛白,脑袋摇摇欲坠。突突跳动的疼痛感好像又回到了最初那个时候。他把芜菁块捏碎了抹在面包上,好尽可能地吃下去。又把袍子下摆扯碎两片用力捆在大腿上,摘掉鲜血淋漓的苦修带。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从膝盖里挑出几块碎石头,连带着把已经半凝固的血痂一起弄出。照这样下去,不到三天,他就会死于失血过多或缺乏营养的并发症。这还是在排除了苦修带导致的开放性伤口感染的乐观情况。
必须活下去。
他靠着仅存的理智和体力,裁掉一小块自己的袍摆,蘸上苦修带上还没完全凝固的鲜血,开始在地板上绘制出一个圆环。最好的半径大概是九英尺,他没有那么多血,凑合着使用别的仪式也行。
草药被堆在仪式圈的三个角上,火焰从上面熊熊燃起,升腾起乳白色的迷雾。
“独一无二的红月,生命与美丽的象征,所有灵性生命的母亲啊。”
“凭众星辰的渠道,一而三的道路啊。”
“我祈求生命的力量。”
“我祈求恩惠的力量。”
“我祈求女神的眷顾。”
“我祈求您治愈我的伤痛。”
随着祷词的念出,漂浮着的烟雾中开始闪烁亮绿色的光点,灵性被飞速抽取的同时,那些烟雾也开始朝着身体涌去,接触到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碎石和杂物被新生的血肉挤出身体,直到他的灵性不再能支撑仪式持续下去为止,身上只剩下发白的新皮。
第一次用星体的渠道直接窃用恩惠的尝试还算顺利,希望下次用不上。他迅速处理掉仪式的残存痕迹,地上的血污倒是因为污垢太厚,不好辨认,他干脆画了半圈隐匿贤者的符号盖在上面。
现在图书馆已经是危险地区了,灰眼搞不好会花时间去查看那边。再去是非常冒进的行为。要逃脱就需要更多知识,唯一的问题就变成了去图书馆是不是得到知识的硬性需求?
答案是否定的。
古典魔法的其中一个侧重点在于,它往往并不强调人授,而是灵授。有了力气的严道一离开房间,找到这种建筑里还留有的旧的壁炉,他用雕刻刀从壁炉内侧刮下许多煤灰,和水混在一起之后捣碎,就能得到一些足够用来画出完整仪式圈的墨水。
溶解度虽低,也足够画出仪式圈。他蘸取墨水,在这个房间里就地开始绘画。灵性的恢复虽慢,画完这个仪式圈的所有细节后也已经恢复了一半有余。加上剩下的那些草药,应该能支持到仪式结束。他在正中放上一个裁出的小纸人,标志着仪式正式开始。
一个被称作净光兄弟会的组织内部有灵界七净光,且名字和神智学派的Chief Master,“师傅”七光完全一致。因此在当初看到有关召唤仪式的时候,他就决定要进行一次召唤。
首先是点燃草药,升腾的熏香被视作第五元素以太的象征,能赋予灵体以凭依,随着他念出的咒语进行到一半,他取出灵摆,将对应紫光圣日耳曼的紫水晶垂下,伴随着紫水晶焕发出强烈的光芒,汇聚成型的紫光凭依在纸人上,颤颤巍巍地直立起来,朝着严道一鞠了一躬。
他迟疑了一下,予以回礼。
“凭着圣父,圣子和圣灵的名,你是否发誓你就是紫光圣日耳曼?”
“我并不知道您所说的那三位是谁,但是是的,我凭着他们的名发誓,我是紫光圣日耳曼。”
不知道?
可是怎么会?
啊..果然是一个平行世界之类的吧。
“你知道..‘地球’吗?”
他斟酌了一下,用中文发了这个音。
“很抱歉,那也在我的知识范围之外。”
“...没关系。那么请教授我关于仪式魔法的知识吧,从最基础的开始,直到我能理解的极限。”
这一次学习从下午一直到深夜,紫光一开始是口述,到难以阐述的部分则开始灌输知识,相比于隐匿贤者,这种灌输足够温和而持续,且充满条理而非混杂难辨。他做了一次占卜,确定不回去也没有危险后便迅速开始抄录自己脑海里的知识,最终变成厚厚一叠两个世界仪式魔法的对比。
窗外银月升起,月相正在逐渐满盈。
上升的月亮有助于创造,复生和召唤。
也许是时候该给自己弄一个小帮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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