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娆看着她犹在起伏的胸口,知道方才绝非是因为太投入的缘故,也许小谢的琵琶无意间触动了她埋藏在心底的那根弦,那根尘封已久的弦便迫不及待地和知音产生了共鸣。
她是个温婉的人,是个无懈可击的人,可是,是人就有弱点,就有软肋,她的软肋又是什么呢?
那个曾经百战烟尘,后来化作白骨化成灰的人,是诗里的一个意象,还是一个具体的人?
那个人如果真的存在,在她心里的地位应该很重要吧?
阿娆不是个喜欢揭人伤疤的人,她知道她不想说,也就顺着她的意思道:“姐姐,这一曲着实动人,若不是阿娆自幼生的铁石心肠,恐怕也已经泪流成河了。”
说着,阿娆拿起酒壶,给她倒了一杯酒,道:“姐姐今日带阿娆来这里,有幸品佳肴,赏名舞,这份盛情,阿娆无以为报,在此就借花献佛,敬姐姐一杯吧。”
“这张小嘴,怎生得如此伶俐?”
花蕊夫人笑了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甘冽的梨花白下肚,一股辛辣立即肆无忌惮地涌遍全身,方才紧紧纠结在一起的五脏六腑顿时被那股辛辣冲击的忘记了防守,松懈了下来。
花蕊夫人轻轻吐了一口气,觉得舒服了许多,转头再看莲花台的时候,那个红衣的小谢已经离开了。
想着她的曲子,她的舞姿,她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明明知道每次来这里都会锥心刺骨,她却如同上了瘾一般,不停地来。
明明知道回忆会让她痛不欲生,她却还是执着地饮鸩止渴。
这么多年过去,那片沙尘,还记得曾经为它流血的人吗?
接下来的时间里,阿娆和花蕊夫人心照不宣,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品酒品菜,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两人这才起身离开。
然而,花蕊夫人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让一个伙计送了一张纸笺进去。
过了一会儿,那个伙计出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盘子,盘子上用青玉镇纸压着一份房契。
“成了!”
花蕊夫人将那份房契拿过来,送到阿娆的手上,“这刀剑笑旁边的一间,是你的了,以后你的香铺就开在这里,虽然不会门庭若市,却绝对比秦淮河要好,那里到底还是有些粗鄙之人,不如此地清雅。”
阿娆一惊,待反应过来,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阿娆何德何能……”
“你也不必客气,我如此做,只不过是有些寂寞,想找个人陪罢了,你在这里,我还可以常常过来找你说说话。”
花蕊夫人淡淡地笑了笑,那一瞬间,阿娆仿佛又看到了她眼底迅速掠过的哀愁。
那种已经深入骨髓,极力隐藏,却早已浓得化不开的哀愁。
那个人,是她的那个夫君吗?
她来了多次,从未见过,她在想念的,是他吗?
阿娆不再多说,收了房契,让伙计代为谢过掌柜,便和花蕊夫人一起离开了鼓琴巷,离开的时候,她心里早为香铺取好了名字,就叫觅音香铺,一炷清香觅知音,没有这个名字更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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