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书云一手托着这球一样的老人，一手从草墙里拖出一个绒毯，将老人包裹好，放在茅草铺就的地上。
问昕看着柳书云娴熟的动作，微感不适。
那老人还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问昕知道决夷他们会沿着追踪粉的味道追来，深怕他们来杀个措手不及，故而一直用“听音辨位”的法子，听着这草屋内外的声音，只要决夷他们带队靠近，问昕便不至于毫无防范。
如今问昕坐在老人身边，还是用着“听音辨位”的法子，只是耳内静静，这“听音辨位”讲究内力高深，真气一流，才能感应数丈之内的动静。在老人身边，问昕竟然不能察觉到老人的呼吸。
不过问昕很确定，老人活着。
想起来，方才在隔壁茅草屋听到的叹息声的确来自老人，这老人竟然能将内息收放自如，想来从前也是一个名闻江湖的大人物了，只是，问昕看着这人，如今四肢萎缩，不知是何故。
柳书云已经拿起菜刀开始剖鱼，“这是我第一次吃荤。今天是个欢喜日子，所以必然开荤。”
问昕不知他这话是对谁讲的，见他师傅不开口，自己嗯了嗯。
柳书云忽然扑哧一笑：”瞧你拘谨的。你想知道，我为何与决夷结仇吗？“
问昕点点头。
柳书云道：”我柳家在长怀也算是大户了。我柳家一直以事事主和来教训子孙。如果决夷只是伤我一个，我倒也可不计较，可他害了我师傅，我便不得不跟他好好计较计较了。“
”令师尊，是，是被决夷害成如此模样的?“
柳书云点点头，“这事要从我爹那里说起，我柳家总有我与我哥两个。”
“哎，我记得你说你在邻县还有一个你哥的产业呢，你不是有两个哥哥吗？”问昕问道。
“那哥哥根本不存在，那就是个幌子。是我爹扎了个纸人，骗他们说我哥命里需要借阴人运气，所以，才扎个纸人，在纸人肚子上滴我哥的血，认作我哥的大哥哥，然后烧到地下，又给那纸人在邻县买了个大房子，将纸人送进那邻县大房子时时派人去烧些衣服。爹将那纸人的那房子置在我哥名下。我哥要是没了，那我哥和那纸人的房子都是我的了。“柳书云叹口气：”我爹是为我深谋远虑，为了我柳家的产业无所不为啊。“
问昕实在不曾听过这等奇事，故而好奇道：“你爹为何要在邻县置办产业，还要置办在一个不存在的纸人名下。难道你们两个兄弟都没有能力管理你柳家的产业，还是说，你爹怕树大招风，所以才预先谋划，替你们办好产业？难道狡兔三窟你家的留传？“
柳书云摇摇头：”非也，非也。我爹也是被逼无奈。这长怀府的前任知府许倾一心想要霸占我柳府的产业，我爹乃是做纺织布料的，他喜欢简朴，并不喜欢高楼，所以这前后其实一直都是平矮之房。那许倾便说我爹有十几座矮房，是有碍观瞻，还说陛下厌恶五行水，喜欢五行土，许倾打算给整个长怀府改变格局，多造高楼，因为高楼五行属土，矮楼五行属水。水往低处流嘛。许倾把陛下的五行土命搬出来了，我爹以为他真的只是想要改变整个长怀府房屋格局，以讨好陛下，便也答应了。而去许倾说好了，在我柳府地面上建造高楼的银子他出。“
”这样听起来，这个许倾好像没有算计你们什么。“
柳书云又道：”这才叫有手段，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的意图还没有暴露。那时候，整个长怀府征兵士。许多富人家都买通了许倾，不叫自家子弟去冲锋陷阵。我大哥从小体弱多病，而且还是半瘸，我又没有到年龄，所以我爹没有给许倾钱，因为这个，许倾找上了我柳府。先是笑嘻嘻地帮我们造好了高楼，随后就来了一个盘查，说我爹一个人就有这样多的高楼，其实是不合乎大靖律法的，我大靖商人不得拥有多于十座的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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