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虽未伤及筋骨,但也是老长一条,余飞一躺便是半个多月行动不便,每日忧心忡忡,实在不知外界究竟如何,五劳关又是什么情况。姐夫虽勇猛过人,如果当日退得晚了只怕也凶多吉少。这日略走几步,觉得勉强能行动便向孙神医提出离开。
孙神医一直想去终南山采药,苦于带着孙女不便,正好如今有个哥哥,便打算将孙女寄下,独上终南。
留儿听说爷爷不带自己,哭嚷个不停,但孙神医知道此去终南山不近,又处处高山峭壁,且有毒蛇猛兽绝不是一个八岁小女娃吃得消的,态度很是坚决,孙神医与余飞二人又劝又哄好一番折腾,留儿才勉强同意暂去余飞府上,又担心爷爷年老,难走山路。孙神医倒是表现轻松,完全不以年老为意:“傻丫头,跟你说过多少遍,别嫌爷爷年老,所谓道不言寿,看起来爷爷年有八十,骨子里可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留儿一伸舌头:“是啦,年轻的大小伙子!”
靠近官道到五劳关一线,处处能见到窦军或大股小股,或押运粮草的行军队伍,显然正往五劳关增兵。三人走出不远便找个由头又钻进山里隐蔽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观窦军当日所为,没由头还要杀人,何况余飞就在这里。再在正道晃悠下去必死无疑。
幸好孙神医常年串村爬山采药治病无处不去,对这一代地形极熟,三人东一个村,西一座山穿梭二三日已来到五劳关之后,这边已是郑朝地盘,余飞迫不及待找当地官衙要来马车和打探情况,虽然当地官员不知战争具体形势,但至少也知道了大体。
当日单雄信已经撤回,这让余飞稍稍安心,还好姐夫无恙,然更大的忧虑涌上心来,西线陈兵潼关外的李唐军队原来不是十五万,而是只有区区三四万,那是一个暗度陈仓的计策,以三四万人造出十五万的声势迷惑郑军,将郑军眼光劳劳吸住,而李唐主要精力留在上洛郡打造战船,半月前,也正是割麦之际,李世民亲自摔大军出武关,已攻下淅阳,而唐将李靖摔军乘战船南下,数日间攻下襄阳等荆州大部分地区,与李世民合兵南阳,南阳朱粲已投在李世民账下,三路大军合计二十来万,连下堉阳,襄城等郡,一路扫荡,尽征沿途粮草。再通过大船沿丹江运回上洛郡。
好好一个堆肥之法,造福万民的良方,没成想引来东面窦贼,西面李贼,白白为二贼做了嫁衣!王世充欲哭无泪,如今又丢了一个女婿,大战在即也无暇去找了,只得令长子王玄应带着双人枪阵,爆管,炮车将军等利器去五劳关替回单雄信,只要求靠利器死守五劳关即可。而自己尽起郑朝十六万大军摔单雄信,董俊等前往会战李世民。
余飞得到消息,不再前往五劳关,而是快马加鞭,一路架着马车朝洛阳赶去。一路急行,颠簸得孙神医哼哼唧唧:“年轻人伤好了就不顾及我老人家老胳膊老腿的,也不知道慢着些!”余飞回一嘴:“孙爷爷,你不是说道不言寿,你骨子里还是个年轻小伙吗?”孙神医自觉食言,又是向来是个不服老的,闻言哈哈一笑:“小伙子,老道精神好的很,不过是为你考虑,跑得急了伤口崩裂可不是玩的。”
余府中,闻知余飞陷入荥阳不知所踪,早又慌乱数日,如今余飞回来,自又是欢喜一场,翠兰,玲儿二女拉着余飞问个不停,听说受伤,忙揭开衣服看伤口,问怎么受的伤,余飞正想说当日回去城内救姐夫与窦建德大战三百回合,又被其子偷袭才受的伤。还未出口,身旁留儿跳出来抢着道:“两位嫂子,你们不知道,当时哥哥装成个小叫花混在难民群里想出城,谁知哥哥不懂化妆,非要在脸上乱摸些烂泥,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故意的,被砍了一刀,要不是我和爷爷他早就被窦军砍了!”留儿一副邀功讨赏的嘴脸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余飞尴尬着老脸,把这个嘴巴不把门的妹妹恨了一回,还好二女并不在意,听留儿说了,这才注意起跟余飞来的祖孙二人,知道是救命恩人忙感谢一番。孙神医笑容慈祥,看着玲儿道:“小女娃,你不记得老道,老道可是记得你的,想不到十来年匆匆忙忙,长成大姑娘了。”
玲儿听说忙重新审视面前耄耄老道,一个幼时的梦涌上心来,那时才六七岁吧,自己病入膏肓,已然进了幽冥地府,灰色的路,灰色的山水,灰色的天地,茫茫然毫无颜色,一个人走着,不知去向,但心里清楚自己死了,正在幽冥世界里游荡,一个女娃伴着空荡灰暗的世界,不知如何回去,不禁蹲在地上大哭起来,正哭得伤心,一位老爷爷牵起自己,朝一条路走去,自己曾抬头看向老爷爷,便永远记住了这张脸,一张干枯苍老却生机勃勃的脸!走着走着老爷爷道一声:“娃娃啊,到了,回去吧!”便将自己推下一道深渊,自己被吓得大喊大叫,眼前却是有了光亮,挣开眼,看到的正是牵自己的老爷爷,他在慈祥的笑着。
十来年了,通过父母口中得知当年救自己的是老神医孙道长,一个缥缈的医仙人,已为自己把诊喂药数日。当时一别,以为永远无缘再见,谁知这么一细看之下,不正是当年的老爷爷吗!他不仅救了自己,如今又是夫君的救命恩人,玲儿激动起来,顾不得其它便叩拜起来,拉着孙神医老手连连称谢:“老爷爷,可总算又见到你了,当年救了小女,如今又救了夫君,可不知该怎样感谢你了。”孙神医笑着,拉起玲儿:“小女娃,快起来,以后都是一家人,少不得叨扰你夫妻三人,你们不嫌老道烦人就是了。”
玲儿忙说怎敢嫌神医老爷爷,冲着女儿家的优势撒娇讨好个不停,惹得孙神医比见了自己亲孙女还亲,留儿倒在一旁感觉自己是爷爷路边捡来的了。许久,玲儿才与孙神医唠叨完,牵起留儿的手,知道是神医孙女,又是夫君的结拜妹子,便真把她当个妹妹看待起来,一家子拥着孙神医欢声笑语走回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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