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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得闻功业在红尘

陈慎之伸了一个懒腰,起来活动一下久坐的筋骨,又俯身为灯盏添加少许香油,院内传来嘹亮的鸡鸣,索性支起窗棂,一阵冷风拂过,使他打了个寒颤,思绪也清晰了几分;

抬头看向院内,地面铺上一层淡淡的霜痕,此时太阳尚未升起,东方一片青色,床头屋漏处仍有月光折落,略一思索此时怕已有五更天了,想起昨晚罗铭言语,更觉收获满满。

在罗铭言及“阴神”,“出窍”时,陈慎之便隐隐猜测并非是自己疏忽暴露,而是此世存在非凡,而自己刚穿没几天,魂魄磨合不够,稍微有点道行都能看出自己的不对,只是不知道他看出来几分。

在罗铭说完癞道人后,他便忍不住问道:“罗大哥,不知这阴神为何物?又该如何修成?小弟虽然愚钝,但也读过几本神仙方士传,胡乱练了几下,不曾有大哥所言的朝游北海暮昆仑之效,敢请罗大哥赐教一二。”

罗铭看了看一脸热切的两人,知道不拿出一些干货是不行了:“物分五行,神分五种,丹生其中,仙佛无宗;阴神者,人之魄也,所谓静功中所示魂始。”

又言道:“脱胎换骨,身外有身,聚则成形,散则成气,此乃阳神;一念清灵,魂识未散,如梦如影,其类乎鬼,此阴神也。”

说罢又补充道“各家修行法门皆有不同,我道门循序渐进,最为中正平和,在听息大成前,最好不要过多尝试,此术有伤寿元;但也不是全部,我在北地时曾听闻密宗罗桑伦巴一脉有一秘术可速成,且无修为多寡之困,只可惜未曾见识过,不知真假。”

梁浮听了良久,此时虽已夜深,却不见丝毫疲惫,反而愈发精神,只见他问道:“士则,你所言听息,阴神是否如话本所说境界一般无二?”

罗铭则是笑了笑说道:“长明,是也不是,听息者,听己身呼吸之气也,双耳内听,摒除外界嘈杂万物,如入万籁俱寂之境,双耳返听于内,凝神内注,专心养静,心息相依,杂念全无,此为静功之道,却非汝所言境界。”

说完又言:“我所在扶风观属于丹鼎派上元法脉,至于这修行境界却无明确说法,大抵也就是五时七候,第一候为宿疾并销,身轻心畅,停心在内,神静气安,四大适然,六情沉寂心安玄竟,抱一守中,喜悦日新,名为入道。”

罗铭说完端起一旁的茶水猛喝了一大口,说道:“长明,慎之,你们也不用羡慕我,嘿,我这虽入了道,却是我十四年真刀真枪,历经寒暑,一次次在生与死之中感悟出来的,若是能选择,谁要这劳什子修为,可怜我鱼鼓营五百二十号弟兄,不知他们在……”似是知道失言,连忙止住话语。

所幸,梁浮,陈慎之各自在思索什么,并未听得其后半段言语;时已至此,罗铭也没了谈性,也不在言语,盯着身旁的火炉,炉子上的火苗烧得正旺,发出啪啪作响声,也带着罗铭的思绪飘向远方。

许是枯座久了,梁浮捏了捏发酸的脚踝,见堂下两人已无谈性,便邀罗铭入内同塌而眠,应是要与他彻夜长谈;陈慎之见此告罪一声,也回到自己的小院内。

见天色以然不早,又被冷风一吹,陈慎之已无丝毫睡意,索性走到书案旁,铺开一张竹纸,拿出两个松烟墨,又往砚台里注入清水,细细研磨起来。

此世文化与陈慎之前世文化相差不多,隶,行,楷,草皆有,陈慎之前世也曾学过书法,从永字开始,断断续续练了几年,好在大学时又捡了回来,获得了校内书法比赛二等奖;因而他的字只能说能看,如果遇到书道行家,不免会念叨几句小小年纪,写的字匠气十足,朽矣,朽矣。

不过搭配他这纨绔子弟,倒也不显得突兀;只见他提笔在纸上写到庆国京兆尹戈阳县,又写到耒阳侯……

想想自己这几天所了解的信息,陈慎之不免叹了声气,出身倒是不错,自己曾祖陈完是太祖时功勋老人,大庆开国,酬功得封耒阳侯,食邑两千户,与国同休;太宗时削减至一千户,因而才有与新贵繁阳侯联姻之举,原主五岁时,繁阳侯女,耒阳侯妃曹氏因病离世。

想起原主这些年恣意妄为,府中众人听之任之,众星环绕,无所不应,只有母亲留下老仆梅耶耶多有劝诫,却被原主打发到乡下庄子养老;

现耒阳侯妃钱氏,原是耒阳侯妾氏,在自己母亲去世不满百天时,便被耒阳侯扶正,虽说对陈慎之无所不应,每次出事时,以身相护,颇显大妇风度,却也愈发助长了陈慎之的胆气,祸越闯越大,越发惹得众人厌恶;

此次在蘅怡苑与人争风吃醋,看似巧合实则必然,以陈慎之两世为人角度看,细一推敲其中疑点重重;果如前世网友所言:“一入侯门深似海”

“阳光照耀下没有一片瓦砾是干净的”

“豪门大院之中隐私之事何其多也”

惯子如同害子,以之前陈慎之心性如何分得清好坏,似他这种公子哥,生于侯府,长于妇人之手,目光所及,皆是庭院阴私;虽说众人皆有顾及其嫡子身份,又有钱氏爱护,可生在这等人家,难免窥见种种,陈慎之又是少年心性,难免把持不住,每回做了何事,皆与钱氏言之,钱氏则是回回夸耀,言及我儿好本事。

少年人未必为恶,或是为了证明自己,或是一时新奇好玩,往往不加制止,便会被放大无数倍;渐渐便起逆反心理,你越是不让我做,我偏要做。

细想前尘种种,陈慎之不免给钱氏点赞,好一个绿茶女表;陈慎之有繁阳侯这一个太宗勋贵撑腰,最后侯位必是陈慎之继承,明着不行就暗着来,十数年来,润物细无声,一点一点毁掉你,怪不得每次与陈泽争吵,钱氏都严厉训斥自己的亲子,也造成了原主对钱氏的孺慕之情。

陈慎之想到白天查账时,账房书手对自己的一顿阴奉阳违,自己不动声色细算一下,在书手轻蔑的眼中仔细盘算,发现近些年耒阳侯府入不支出,为了维持原有的体面,亲贵故旧的日常行走,早以财政赤字。

钱氏声称自己娘家多有填补,实则用的是自己娘亲的妆奁,经年之下,百不存一,只剩这处繁阳里的庄子。

怪不得自己经常看到庄户面有菜色,原是以为古代百姓皆是如此,却不想是钱氏剥削过盛,若不是此处庄子太过有代表性,可能也不复存在。

越想越是气愤,一股无名之火喷涌而出,打的那书办抱头鼠窜,谁知自己身边长随却在一旁煽风点火,诬陷老仆梅得权中饱私囊,以权谋私,并叫自己打死这背主之仆,以儆效尤。

陈慎之闻言冲他一笑,在他以为奸计得逞之时,抄起一旁梢棒劈头盖脸向其打去:“你这卑贱的疲赖货,小爷我怎样,要你指挥?梅耶耶是我家老人,纵使有一二错处,怎容你这奴才置橼”

这才有了白日梁浮,罗铭进庄所见一慕,只是时下豪门大族多有此事,梁浮虽是其姐夫,可终是外人,这等事不好置橼一二,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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