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韶将自己那完美的计划告知了谢安,便一脸奸笑着道:“将人拖到那无人之地......嘿嘿,你明白怎么做了吗?”
谢安汗颜。
他居然想绑了陆将军和长公主的儿子,还要暴打一顿出气,与这样的人家结亲,太子殿下您到底图什么呀!
他可不敢做这般胆大妄为之事。
不过戚韶让他守着陆明潭,倒是给了他一个好机会,谢安觉得自己要是在旁监视着陆明潭,掌握他的一举一动,回禀太子时才会更显得他尽职尽责。
陆明潭得知了赐婚的消息后,整个人都要崩溃了,没想到魏宣竟然如此厚颜无耻,他和戚家退婚不过短短半月,而魏宣和沈家有婚约的情况下,不知使了怎样的手段,让元嘉帝改变了主意,答应了他和戚九珠的婚事。
陆明潭实在不甘心让魏宣的阴谋诡计轻易得逞,他甚至顾不上镇国将军嫡子的娇贵身份,终于屈尊降贵亲自来了戚家。
戚九珠见到陆明潭前来,也觉得很是意外,况且兄长见到陆明潭,还一脸怨气的模样,她担心兄长会一言不合便会扬起拳头,将他揍一顿解气。
她好不容易劝说了兄长离开,便对陆明潭客气道:“陆郎君请坐,沉香,去给陆郎君倒茶。”
沉香翻了个白眼离开。
“不知陆郎君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陆明潭见院中无人,便突然起身,又觉得自己拉不下面子,犹豫了再三,这才鼓起勇气,突然出声道:“我想为那天在兰济寺之事向娘子道歉,还请娘子原谅我,我也是一时糊涂这才……”
戚九珠蹙起了眉尖,却打断了他的话,“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并未放在心上,陆郎君也不必记着此事。”
她言语冷淡,脸上的笑也是淡淡的。她不愿再提起此往事,她便是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那些日子过的很是艰难,她经历了被人背叛,令人绝望和崩溃之事。
好在伤心难过都已经被时间治愈了,更何况她并没有喜欢上陆明潭,与陆家退婚之后,她虽被父亲责骂,被继母为难,但她很庆幸,梦里揭示了她嫁入陆家会以悲剧收场,好在陆明潭也痛快地做出了选择。
虽几经波折,但她总算得以成功退婚。
陆明潭见她只是淡然一笑,好似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他握紧了拳头,难道她竟然毫不在意这门亲事,他是否退婚,于她而言根本就无关紧要吗?
为什么?她竟然看不上他。她又凭什么看不上他?
他越发觉得心里不平衡,也不甘心接受这样的屈辱,以后他每一次进宫,都要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子和自己的舅舅在他面前恩爱,他甚至还要以长辈之礼,对她行礼跪拜。
他只要细想便要将他逼疯了。
疯狂的嫉妒和爱而不得时刻折磨着他,让他苦不堪言。
为什么魏宣看上的居然是戚九珠,为什么在他已经爱上她时,她却要嫁给了别人,她本该是属于他的。
嫉妒的火焰在他心里窜得老高,“你可知道太子其实早就算计了我们,若烟告诉了我,她写信约娘子见面,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魏宣早就拿到了薄若烟的身契,且那日他去过兰济寺,陆明潭根本就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那位高人就是魏宣。
从前他想不明白,魏宣为何要这样做,还以为他抓住了自己的把柄,用来要挟镇国将军府,直到现在他才想明白,他的目的从一开始便是戚九珠。
戚九珠心头一惊,原来从那个时候,魏宣便已经开始算计自己。
她奉茶轻抿了一口,用来掩饰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可陆郎君养外室之事也是事实,不是吗?”
虽说魏宣使了手段,但陆明潭却并非没有过错。
陆明潭一时语塞,长安城养外室的也不只他一个,便是成婚之后,男子也会有三妻四妾,为何在戚九珠的眼里,好像成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他实在不能理解。
戚九珠好似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也明白他的意思,但陆明潭却并不明白,他不过就是养了个外室,她就非要闹到要退婚的地步。
“在陆郎君看来,养外室,或是有几个侍妾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可九珠并不认同,九珠认为夫妻之间,应该互相平等,互相尊重,相互扶持着过一辈子,无论太子之前做过什么,但他有一桩好处,是陆郎君做不到的,他对我承诺过,此生绝不纳妾。”
陆明潭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敢相信她说的话,他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他居然做出如此承诺。
这于魏宣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他所居的高位,也由不得他这样做。
不对,这世间根本没有任何一个男子能做到,往后的几十年,他也不可能只面对一个人,便是他自己,他对薄若烟除了怜惜之外,也是动了真心,可他遇见了九珠,却还是在毫无准备地爱上了她。这世间有很多事不是他能控制的,就像感情,根本就不由自主。
凭什么魏宣他是个例外,自己不能做到的事,在他看来魏宣也不能做到。
他是男人,他便懂得这世间所有的男人。
陆明潭轻笑了一声,总有一天,她会知道魏宣根本不可信,他满嘴谎言,满心的算计,甚至还不如他。
他因激动地冷笑一声,“戚娘子可知太子步步算计,步步紧逼,从始至终策划了这场退婚,你我都是他棋局之上的棋子。即便是这样戚娘子还认为他比我好吗?”
戚九珠紧紧地捏着帕子,指尖捏的泛白,怔怔地看着陆明潭,便是她再冷静,也控制不住自己眼眸中极度震惊的神色。
可一切都已成定局,她没有其他的选择。
她沉默了良久,而后她缓缓起身,对着陆明潭深深一福,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是不紧不慢道:“陆郎君只是觉得九珠该坦然接受陆郎君养外室一事,若是要退婚也该是陆郎君主动提及才是,对吗?”
陆明潭脸色一红,他最初在没有意识到自己爱上戚九珠时,他的确是如此认为的,但后来他得知渐渐发现了戚九珠的好,她冷静,聪慧,理智,不吵不闹,不争不抢,这种种优点让他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
他是真心爱慕她的。
“陆郎君是天之骄子,出身高贵,但却与九珠并非一路人。赐婚圣旨以下,一切已成定局,就像当初陆郎君做出的选择那般,陆郎君必定也不会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的对吗?”
陆明潭被噎,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后悔了,从那天在兰济寺遇到戚九珠他便后悔了。
他如何能接受戚九珠嫁给别人,更何况她所嫁之人是自己的舅舅。
应付陆明潭已经让戚九珠疲累不堪,而她此前遭遇的种种,在她嫁入东宫后,也该了结了。
“九珠的婚事非你我能抗拒,我言尽于此,日后也希望陆世子不要再来了。时辰已经不早了,明日便是九珠大婚之日,九珠也该做准备了。沉香,送客!”
他们不是一路人,他们心中所想也是南辕北辙,她想要的陆明潭不能理解也给不了,魏宣不是良配,陆明潭更不是。
与陆明潭退婚仍是她做出的最明智的选择。
若是再让她选一次,她必定也会如此选择。
陆明潭走后,她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可心中却始终惶惶难安,以前她总是担心自己的婚事未定,担心陈瑶会对她的婚事上动手脚。
如今这她的婚事终于定下了,可魏宣那样的人真的能让她托付终生吗?他心思深沉,精于算计,表里不一,都说半君如伴虎,前路未明,她总是不能安心。
应付完陆明潭,已经让她疲惫不堪,她只想好好歇一晚,可明日便是大婚之日,她实在睡不着,她将那玉扳指戴在自己的手上,那玉扳指比她的手指大了许多,玉扳指在她手指上晃啊晃,她看向晦暗不明的夜空,感到有些迷茫。
“你不是戚家的护院,你到底是谁?又是谁派来的?”
戚九珠发现了守在院子里的谢安,她记忆一直很好,流云背主之事后,她便对府里的每一个下人都极其熟悉的,奶娘虐待了戚晖,她更是严格盘查过府里的每一个人。
而这个护院她从未见过,也绝不是她请来的。
此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府里,竟从未有人察觉,可见他身怀武艺,一直潜伏在府里。
这样的高手出现在府里,出现在她的周围,却并没有伤害她,那他必定就是魏宣派来的。
这便能解释为何她和顾家结亲,连陈瑶都不知道,魏宣不但知道了,还悄无声息地出手干涉,抢先一步赐婚。
“你是太子殿下的人,对吗?”
谢安猛地拍向自己的头,他太大意了,这位戚家娘子和自家太子真是绝配,都鬼精鬼精的,它是如何看出来他是太子的人,他可什么都没说啊。
这个时候,他只想借着还不错的轻功溜走。
可这位是太子妃,是自家太子放在心尖之人,他得罪了戚九珠就等于得罪了太子,照样该打的板子,该受的责罚一件都不会少。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月他是不是走了什么霉运,倒霉事接连被他给撞上了。
改日他定要去钦天监请那位褚大人喝酒,让褚大人算一算他近来的运势。
如果必要,他要向太子告假,闭门不出,避开这倒霉运势再出门。
“娘子果然聪慧,属下名叫谢安,是太子殿下派来暗中保护娘子的。”
既然他走不掉,便只能找个借口替自己遮掩,难不成他说是太子派他来监视她和陆明潭的。
那他只怕活不过今天晚上。
戚九珠见他露出为难的表情,也并没有继续追问缘由,“你放心,我不会对殿下提起我认出了你。”
谢安心中大喜,虽戚九珠和自家太子的聪明才智不相上下,人却善良得多,定是看出他最近倒霉,屡次被打,不忍心出卖了他。
这未来的太子妃实在太好,太仗义了。
太子殿下的眼光还真不错。
“属下多谢戚娘子。”
戚九珠浅笑道:“你先别着急谢我,我是有事想要求助于你,我想知道太子殿下与沈三娘定亲的详细经过。”
这事能说吗?若是他说了,太子殿下会不会杀人灭口。
“谢将军不必担心,这是你我之间的小秘密,我绝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谢安在心里作了一番斗争,除了相信戚九珠,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便将沈皇后逼迫魏宣答应和沈三娘成婚,以及魏宣在背后促成了沈尚书之子失手打死人之事告知了戚九珠。
……
陆明潭从戚家出来,每走一步都好似格外艰难,看着戚家挂满了红绸,一派喜气的景象,那醒目的红色他也觉得格外刺眼。
他恨不得上前将那些刺眼的红绸都撕碎才解气。
他从雁归院出来,便一直在想戚九珠的话,又将这近一个月发生之事仔细想了一遍,他抬头看天,满天的繁星闪烁,明天必定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也是戚九珠和魏宣的大婚之日。
原本就在今年年底,他便要娶戚九珠为妻的。
但从兰济寺之后,魏宣上门逼迫他退婚,他便再没了机会。
堂堂镇国将军府嫡子,让人夺了妻子,护不住自己的孩子,这个世子他当的可真够失败的,当得也是真窝囊。
在这寂静的长夜里,他好似幽魂游荡在大街上,发出了声声凄切的冷笑。
出了戚家,他不想立刻坐马车回府,一个人徘徊在寂静的大街上。
戚韶一直在他回府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他,见到他前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
“姓陆的,你可见到了,我妹妹可不是没了你就没人要的,皇帝赐婚,她即将成为太子妃,太子殿下可比你强上百倍千倍,你得记住了,我妹妹不是你不要她,而是如今的你根本就高攀不上。她配得上这天底下最好的人,是你不配!”
戚韶虽然很想将陆明潭狠狠地揍一顿,但明日是妹妹的大婚,他不能在这个喜庆的日子沾上了晦气,他也答应过妹妹不能冲动,一切以妹妹的大婚为重。
可陆明潭伤害了九珠,害她落水受伤,这笔账他可一直记在心里,能说话刺他也是好的。
陆明潭哑然失笑了,“是啊!如今整个长安城都等看我的笑话。”
被他退婚之人,却摇身一变成了他的舅母,成了太子妃,戚韶说的对,如今的九珠是他高攀不上了,每每见到她,他还要对她行叩拜大礼。
这于他而言,根本就是奇耻大辱,他根本就不能接受,为什么她要嫁给魏宣,日后他要如何面对她,面对自己。
“你看看你活的有多失败!听说你那外室已经被长公主扫地出门,孩子也没了,陆明潭,这就是你的报应。”
那刺耳的笑声在他耳边久久不散,他茫然地抬头,眼中一片猩红,以后的每一日他都要活在痛苦和嘲笑声中。
他甚至觉得自己彻头彻尾都是一个笑话。
他不甘心,是魏宣夺了他心爱之人,害死了他的孩子,他要报复,要复仇。
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文弱书生,戚韶他一把丢了出去,他重重地摔在地上,还踢了他一脚,“还不快滚!以后若你还敢来戚家,我必定见你一次打一次。”
见到陆明潭神魂落魄,满身狼狈的模样,戚韶总算满意一笑,便是不能揍他,刺他两句,也觉得解气了不少。
他也算是替妹妹出了一口气。
他该回去劝妹妹几句,明日便是大婚吉日,不必因为陆明潭几句话便影响了好心情。
……
大婚前新婚夫妇不能见面,大婚的时间仓促,魏宣却生怕委屈了戚九珠,这三日,东宫的宫女和太监快要跑断了腿。
单单是大婚的喜服便送来十套不同的样式,这些喜服都是宫里的绣娘连夜绣的。
戚九珠在兰济寺见过沈素娥,她们身形相差甚远,戚九珠比沈素娥矮一些,却是玲珑有致的身段,她试了这些华服却是极合身的,显然这是按照她的尺寸连夜赶制的,喜服上用金线绣了牡丹和彩凤,嵌上了不少华丽的珍珠和宝石。
珠宝首饰十套,全都是最上等的黄金宝石和翡翠,太子妃的金灿灿的华冠上缀满了华丽的明珠。
金色的步摇和流苏在灯烛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各类赏赐和珍宝不计其数,她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奇珍异宝。
陈瑶母女看着那些奇珍异宝一箱箱地抬进了雁归院,宫女端着托盘,纯银托盘上的贵重赏赐,是她们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宝贝,陈瑶母女是既羡慕又嫉妒,双眼因嫉妒而发红,脸却绿了。
十个宫女和嬷嬷自三天前便来到了戚府,每日卯时初刻起便教九珠的大婚的礼仪和规矩,亥时末刻才回宫,一天下来,她是腰酸腿痛,各种跪拜大礼的动作都要求极其规范,负责教礼仪的桂嬷嬷更是刻板严肃。
戚九珠是太子心尖之人,她自不敢随意责罚,但会要求她做好每一个动作,若是哪个动作不规范,她便会被要求一遍又一遍重复地做,力求每一个动作都规范为止。
到了第三日,便是教侍寝的嬷嬷前来,教了她侍寝的规矩和方法,在煜王府的那一夜,她虽与魏宣有了肌肤之亲,想起那日在煜王府发生的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她的脸红若滴血。
看见那图册之上的画面,更是羞得面红耳赤,偏偏那老嬷嬷还喜欢提问,一遍遍地问那几个羞死人的动作。
最后那老嬷嬷还嘱咐她,这本图册,她需随身带着,明日大婚,便可现学现用。
戚九珠捧着自己通红的脸颊,嘟哝道:“谁要学了。”
学了三日,终于将大婚繁琐的礼仪都学了一遍,直到那些嬷嬷们都满意了,全都离开了燕归院,已经是三更天了。
她学了几天的规矩,只觉得浑身酸疼,明日就是她和魏宣的大婚之日,她躺在床上,辗转了片刻,一阵困意席卷了过来,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她好像来到了一处华丽的宫殿,龙椅之上的那个人和魏宣的眉眼有几分相似,虽已经年近五十,但他身穿龙袍头戴冕冠,看上去威仪十足,也能看出他年轻时的容貌也是极好的,但他脸上怒气匆匆,已经震怒非常。
他忽然起身,将案前的折子一股脑地仍在跪在大殿之上人的头上。
而那人正是魏宣。
“沈皇后带着一帮大臣跪在殿外,控诉你夺臣妻,残害忠良,手段阴险毒辣,还有十年前,你害梁王坠马,陷害晋王,你不折手段残害亲兄弟,群臣上书奏请朕废除太子,改立梁王,这些奏折都是弹劾你的,这一本本的都记下了你犯下的罪证,你还有何话?”
殿外朝臣慷慨激昂,个个脸色愤然,声音洪亮,齐声叩首:“还请陛下废除太子,改立梁王。”
元嘉帝面色铁青,“你实在太令朕失望了!”
魏宣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冷笑道:“儿臣无话可说。”
戚九珠见状,急得想上前为他说几句话,可她却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出去。
她见皇帝那神情,分明已下了废太子的决心。
一时群臣激奋,沈皇后的高声道:“太子失德,夺臣妻,谗害忠良,陷害皇子,还请陛下处置太子,给沈家一个交代。”
皇帝满脸失望,神色厌恶,“太子失德,废除东宫储君之位,即日起迁出东宫,终身幽禁洛阳行宫!”
而后又道:“你走吧,从此以后,朕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魏宣却淡然一笑,重重地叩在地上道:“儿臣叩谢父皇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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