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九珠醒来时,和静师太告知她魏宣昨夜已经离去,只留下了一封信。
好在那位卫郎君行事妥帖,昨夜便写信告知兄长,说是兰济寺昨晚来了一群贼人,太子殿下派人调查兰济寺,为了查那伙贼人的踪迹,便让人关闭了寺门,派人把守寺院,严查那伙贼人的出入。
太子殿下又考虑到寺中女眷深夜下山不安全,便由和静师太帮忙安置众女眷在禅房中休息了一晚。
今日一早,兄长便亲自接她回府,出兰济寺时,她的确见到门守站着一队金吾卫,金吾卫的人正在查问过路人。
最后只见金吾卫抓了几个行迹可疑之人,便撤回了东宫复命去了。
戚九珠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多亏这个太子殿下,若非这伙贼人,她还得为自己一夜未归苦寻借口。
戚九珠刚回到戚府,退婚的信笺便已经送到了留香院戚尚的手里。
送信的小厮见戚尚的脸色不太好看,便将陆明潭的原话告知:“我家陆郎君说了,退婚之事错在他一人,不关戚家娘子的事,聘礼也不必退还,只当是镇国将军府送给戚家的赔罪礼。”
退婚实在突然,戚尚仍觉得不死心,赶紧追了出去问清楚原因,那小厮只说:具体原因实在无可奉告,请主君莫要多问。
陆家虽取消了亲事,还留下了赔礼,那送信的小厮的态度也很是和蔼,戚尚仍是黑着脸,憋着一口气,回到留香院,连连叹气,一声不吭。
陈瑶瞧着他的脸色上前,替他捏了捏肩背,脸上虽堆着笑,实则心里已是烦躁至极,她以为昨夜在兰济寺必定能得手,可今日一早,戚韶居然亲自去接回了戚九珠,戚九珠非但毫发无伤的回来,戚家和陆家的亲事还泡了汤。
她心里窝了一团火,压着火气对戚尚温声相劝道:“九珠这孩子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霉运,好好的亲事,竟然说退就被退了,这孩子亲娘走的早,主君当亲自去安慰安慰她。若是那孩子因此想不开,留下了心病,那可就糟了。”
戚尚冷哼了一声,不耐烦道:“不去,正心烦着呢!”
陈瑶捧茶递到戚尚的嘴边,试探一问:“陆家那边可告知了退婚的原由?”
“提起这个就来气,陆家只说是陆明潭的错,却怎么都不肯说,好好亲事给退了,却连个理由都不给。”
陈瑶听闻沉默了一瞬,佯装正在沉思,而后便小声嘀咕道:“陆郎君可是天之娇子,出生高贵,文采斐然,又颇为孝顺,我实在想不出他能有什么错处呢?”
“他没错,难道是九珠的错!”戚尚心里憋着火气,不觉便脱口而出。
陈瑶用笑来掩饰内心的得意,失去了这门好亲事,她正愁一口气没地儿出,便故作替戚九珠解释道:“九珠聪明能干,样样都好,她能有什么错处,主君可莫要错怪了九珠。”
陈瑶越是如此说,戚尚便越是觉得问题就出在戚九珠身上。
陆将军对他有恩,他不过是陆将军手下一个小小的参将,只不过为救将军伤了一条腿,实在算不得什么,陆将军就给了戚家这样大的恩赐,还愿意自降身份和戚家结亲。
陆将军对他恩重如山,陆明潭他也是见过的,生得相貌堂堂,人中龙凤,亦是男子中的翘楚,他能有什么错,那问题必定是出在戚九珠身上。
况且陆府小厮来送信笺时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定是因为戚九珠犯下大错,陆家给戚家留留情面,不愿说破罢了。
陆将军是何等的宽宏大量,陆明潭是何等的深明大义,便是戚家有错,也不愿戚家难堪。
是他愧对了陆将军。
他越想越痛心,紧握双拳,更觉怒从中来,“去唤戚九珠来!”
陈瑶又故意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替戚九珠求情:“主君莫要生气,便是九珠有什么小错,她也还只是个孩子,主君说她两句便罢了,莫要责罚于她,这孩子身子本就弱,怕是挨不住主君的责罚。”
“哼,都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早晚要嫁作人妇,只有你还觉得她是个孩子,慈母多败儿,你呀,就是纵她太过了。”
戚九珠刚回雁归院,留香院便派人来请,说是关于陆家退婚一事,主君要问话。
戚韶实在不放心戚九珠独自前去,他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父亲出身行武,性子火爆,又有陈瑶从中作梗,在一旁煽风点火,只怕问话是假,问责才是真。
“妹妹,你风寒加重,身体还未痊愈,兄长陪你一起去。”
戚九珠点头笑道:“兄长别担心,妹妹自会应对的,倒是兄长,待会别为妹妹强出头。”
兄长性子急躁,又关心则乱,陈瑶狡诈,擅于拿捏人心,最后吃亏的还是兄长,况且晖儿还在握在陈氏的手里。
“妹妹放心。”他明白戚九珠的担忧。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容易冲动的少年,他定要护着妹妹和年幼的阿弟。
一进留香院门,戚九珠便见到了戚尚铁青的一张脸,和陈瑶那暗含得意的笑,陆府退婚之事,她回府便已经听闻,也猜到婚事虽顺利退了,但早晚要过今日这一关。
好在婚事到底是退了,她捡回了一条命,即便是受罚她也认了。
她轻扫了一眼桌上的退婚信笺,一脸平静地上前请安,“九珠拜见阿耶,陈姨。”
戚尚看了戚韶一眼,便道:“为父有几句话要问九珠,这里不关你的事,你先回房去。”
“阿耶只管问便是,妹妹的事便是我的事。”
“你……”他一把抓起桌案上那张退婚信笺扔向戚韶,可他自从废了一条腿之后,便不能再习武,他双手虚浮无力,那张纸离戚韶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却垂直掉了下去。
戚韶皱了皱眉,眼中有几分心疼父亲,父亲戎马半生,最后却再也不能上战场,也不能再习武,这些年父亲随着年岁增长,须发花白,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
他从小视父亲为自己最敬重之人,只是母亲过世,父亲被陈瑶挑唆,这才和他们兄妹渐渐疏远了。
他软了软语气道:“阿耶何必这样大的火气,有什么事是一家人不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说的。”
陈瑶也适时地表演她贤妻良母的一面,也在一旁假意劝道:“韶儿说的对,主君想必是弄错了,九珠那样懂事的孩子,她知书达理,性子温和,又最是守礼,退婚之事定然不关她的事。”
“陆家退婚关妹妹什么事,便是有错也是他陆明潭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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