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戚九珠已经猜到了这就是薄若烟手里的筹码,可薄若烟的话还是让她惊诧非常。掌心已经被掐得红肿不堪,她心头泛起了一阵浓浓的苦涩。
梦中发生之事再次出现在脑中,双膝处传来的剧痛,她气若游丝倒在沉香的怀里,最后死在了雪地里。
噩梦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而此刻她好似按照那梦的轨迹正在经历这一切,她心底涌起一股寒意,好像有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她脸色煞白,背上冷汗淋漓,双唇轻颤,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薄若烟的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她今日约戚九珠前来,便是早有准备,戚九珠不过是个未经世事,还没出闺阁的女子,也不曾经历过大风大浪,在她看来,戚九珠之前的镇定自若也都是装出来的,其实根本就不堪一击。
戚九珠没有注意到窗外李三对薄若烟使了个眼色。
“扑通”一声,薄若烟便跪在了戚九珠的面前,“娘子,都是若烟的错,若烟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明潭,也不该对明潭生了那样的心思,可娘子若是让若烟离开明潭,那若烟便只能去死了。”
薄若烟哭得如雨打梨花,当真是我见尤怜,情真意切。
“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戚九珠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果然陆明潭正面色铁青地出现在了院中。
从他所在的那个角度来看,戚九珠正在为难他心爱之人,逼着他心爱之人去死。
戚九珠嘴角泛起了一阵冷笑,往后退了一步,没曾想薄若烟却突然起身,用力抓住了她的双手,推了她一把,戚九珠摔在地上,发髻散了,手肘也磨破了皮,而薄若烟也借力往后倒了下去。
陆明潭正要冲进来阻止戚九珠,救薄若烟于水火,却见戚九珠突然拽住了薄若烟的手,二人在推搡之间,薄若烟摔倒在地,前额撞在了桌角上,被撞破了油皮,红肿了一大片,伤口还渗出了血珠子。
薄若烟神色痛苦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哭喊道:“我的孩子……快来人,救救我的孩子……”
陆明潭疾步冲了进去,怒吼道:“戚九珠,你到底做了什么!”
原来薄若烟打的是这个主意,她写信约自己前来,再暗中让李三去请陆明潭过来,想必她已事先告知陆明潭,她会为难薄若烟,薄若烟见到陆明潭前来,便假意跪在她面前,对她苦苦哀求,让陆明潭彻底误会,而后假装起身,抓住了戚九珠,造成了二人拉扯,被她推倒的假象。
薄若烟的手段当真是高明。
可惜待戚九珠明白之时已经晚了,她今日来兰济寺,便是一步步走进薄若烟的圈套之中。
“我都已经答应娶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若烟她不会和你争,你还找上门来羞辱她,甚至动手推她!戚九珠,若是若烟腹中的孩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会叫你加倍奉还!”
陆明潭神色紧张地将薄若烟抱上了床,眼中尽是心疼之意,柔声哄着她道:“若烟,可伤到哪里了?我这就让人请郎中来,别怕,有我在,我定会护着你和孩子的,谁也不能伤害你们母子。”
沉香原被陆明潭的小厮洛河捂住了嘴,她见戚九珠受了委屈,被人陷害,用力挣脱了洛河的束缚,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
“啊!你是狗变的吗?”洛河疼的一声嚎叫,便放开了她。
沉香瞪了一眼洛河,上前去搀扶戚九珠起身,“有些人不仅心盲,还眼瞎,分明薄娘子就是故意的,是她推了我家娘子,一个自甘下贱甘愿在此处偷偷摸摸给人当外室的,又会是什么好东西。”
“你住口!若烟只是深陷囹圄,她也是世家小姐,她的出身远在戚九珠之上!”
陆明潭那暴怒的脸色,冰冷而厌恶的眼神,让戚九珠心寒至极,心灰意冷,她拦住了为她出头的沉香,静静看着陆明潭,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握成拳,自嘲一笑道:“今日是薄娘子写信约我前来,信笺在此。”
她从容地拿出那张信笺放在桌案上,再缓缓道来:“陆郎君金尊玉贵,又出身镇国将军府,这门亲事,也着实是我们戚家高攀了。九珠亦知陆郎君对这门亲事不满意,九珠是个女子,日后便是出嫁,自然也拦不住郎君纳妾,九珠亦知薄娘子是陆郎君心尖之人,若九珠真的难了薄娘子,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子,九珠能得到什么?但请郎君设身处地为九珠想一想,搞砸了这门亲事,于九珠又有什么好处?”
戚九珠轻抿唇瓣,强忍着内心的酸楚,想要落泪的冲动。
方才那冲动劲一过,陆明潭也找回了些许理智,便冷静下来,细想戚九珠的话,他不愿成婚并非是针对戚九珠这个人,他们并未见过面,他其实也并不了解戚九珠。
他只不过觉得自己出身镇国将军府,必然也只有公侯之家才堪与他相配,他恼怒的是父亲为了所谓的恩情,不管他是否愿意便草草地许下了这门亲事。
他养外室在先,还让薄若烟有了身孕,换做旁的女子,早就哭闹不止,失去理智了,可戚九珠却能心平气和地和他冷静分析利弊,她此刻脸色苍白,眼中氤氲着水汽,红红的鼻尖,分明已经委屈至极,却仍在强装镇定,便是陆明潭也有些于心不忍了。
或许是他一时不查,错漏了什么环节。陆明潭不觉心头一惊,他竟然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听说太子殿下就在这别院的禅房和清空大师下棋,秦公公说是这东边第三间禅房,是这里没错吧?”沈素娥问向身边的婢女彩霞。
“那不是秦太傅的孙女秦七娘吗?她可是刘淑妃推荐给陛下的太子妃人选,可不能让她抢了先。”
门外女子的声音传来,有人朝这间禅房过来了,陆明潭选了这间幽静偏僻的禅房,便是不想让人发现他在外头养了个外室。
“我去应付那些人。”陆明潭柔声安抚怀中的女子。
戚九珠却拦住了陆明潭,道:“陆郎君其实并不方便出去应付外头的那些人吧?还是让我去吧,陆郎君和薄娘子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那些人衣着华贵,一看便知是官宦人家的高门贵女,她方才听到那女子提到秦太傅的孙女,太傅之位不在镇国大将军之下,陆明潭的话,那些贵女们未必会听。
“你为何要这样做?”
戚九珠浅浅一笑道:“九珠这样做自然也是有条件的。”
她替陆明潭和薄若烟掩饰,便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个退婚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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