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无银亲自探钎，发现盗洞深达二十米，不禁微微蹙眉。
苦思冥想一番，他问高弎益：“地宫秘图并未说明封石有多厚，主墓室定有巨厚石板封顶，才能支撑起来。你猜，甬道这里的封石有多厚？”
“至少半米，或许还更厚……”高弎益拿过地宫拓印图，指着左右两侧墓室，说道，“左右两殿都是配殿，多是金石宝玉以及神主生前喜爱之物，封石顶板不亚于前中后三殿。也就是说，巨厚石块重达千斤，下砌叠粘合一起，厚度也有一丈。”
“更何况，封石崩坏一角，会有坍塌危险。如此，先辈才劝诫，入帝王陵直下甬道，一步一步进入地宫。”
章无银看着一人多宽的盗洞，又问：“那如何凿开封石，给咱们的时间可不宽裕？”
“无它，惟有铁钎穿空入内，才好下手。”
很想骂娘，章无银就觉得高弎益的话等于放屁，要是有时间，凡间哪个墓室挡得住铁杵磨成针、滴水穿石呢。
“怎么，遇到问题了？”曹青罡见两人凑在一起嘀咕着，十分好奇。
高弎益赶忙解释：“也不是什么难题，就是怕时间仓促……您老也知道，下地的活儿，本来就是水磨的功夫。”
“说说看，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兴许老道能帮衬一二。”
章无银抽出探钎，指着钎头黏带的泥土，说道：“盗洞已挖开封土，但封石顶盖不知有多厚，也不懂什么材质的石料、工艺几何，怕蛮干耽误了时辰。”
“那还不简单。”曹青罡摸出几张符箓，折叠一番后，用指甲打印、斜划。旋转相开，沿着划边飞快撕裂，符纸折叠成不知名花样。
接着迎风一展，他吹了一口气儿，振振有词，“丁甲有神骨，丙寅有精魂；吾赐血气脉，渺渺塑金身。三精神魂聚，得五台府——纸扎敕令咒清光，开我天地命玄黄，太仙师急急如律令！”
随着曹青罡敕动，符箓翻飞而掉落片片碎屑，五个小纸人犹如身穿黄色袈裟，摇摇晃晃飞舞虚空，缓缓落下地面。
曹青罡咬破中指，在每一个纸人之点染，又叱咤：“坛前听法号，诏令五戌兵——敕！”
随着手势牵引，五个小纸人摇头晃脑，慢慢爬进盗洞；边土夫子们目瞪口呆，凑过来观望，直至没入洞穴深处，才恍然醒悟。
高弎益抱拳大赞：“曹道长当真法力通天，只是不知那些小纸人有何用处？”
章无银用力拍他肩头，笑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去探路咯。”
高弎益大翻白眼，直接忽略了他的话。
静待片刻，一只小纸人晃晃悠悠从盗洞爬出来。曹青罡缓缓蹲下，伸出右掌，小纸人奋力一跃，轻飘飘立于掌心中。
纸人很拟人地指指点点，又比划一番，最后跌坐于掌心，耷拉着脑袋；曹青罡不住点头微笑，似乎一切都了然于胸，他捏起法决，焚烧了小纸人。
“封石厚三尺四分，泥浆拌石灰、黏土、细沙封盖顶板。小纸人借得冥身入内，探头瞭望，说甬道顶离地面一丈不到，料想很容易爬回来。”
闻言，众人无不是欢欣鼓舞。下地干活，那是脑袋别在裤腰带，多少人一去不回，怕的就是有命拿钱财，没命花。
章无银不再犹豫，又下探铁钎，试了试封石硬度；最后换探铲，捣鼓两下，带起一蓬泥土。
他先是碾碎凑近鼻子闻了闻，还刮了一小点尝了尝，舌尖抵住贝齿细细咀嚼，最后连带唾沫一起喷出来，脸掩不住狂喜之色。
他招呼麾下弟众：“先下红料，挖不动了再下蓝料！”
曹青罡根本听不明什么红料、蓝料的，只见一个精瘦的土夫子，身挂好几个有布塞子的竹筒，提着冷凝火灯，缓慢挪进盗洞。
跟着拆卸铁钎，吊进洞穴内，就从地下传来一阵阵捣鼓石头的声响。似乎，在卖力凿穿陵墓层封石。
曹青罡轻声问高弎益：“那红料、蓝料是什么玩意儿，下地也喝酒么？”
高弎益哈哈大笑，也轻声回话：“下地也喝酒，不过红料、蓝料不是酒，是一种腐蚀汤。章老大独门秘方，配置出两种汤汁，专门针对陵寝顶层封石，就是为了加快开凿出洞口。”
“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顽石呐，岂真这般容易凿穿？”
听见此话，章无银跟着大笑：“曹道长，金木水火土、风云雷雨雾，都是相生相克；我这些料子，不会真那么神奇而骇人听闻，却真能省下三分力气。”
他看看天空，已过子时整点，又道：“你就拭目以待吧，丑时前，定能下得地宫。”
曹青罡也不再说话，满心思好奇，就这样看下盗洞的土夫子们来回换人。直至第三个人来，第四人努力之下，终于凿穿封石。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有了第一个穿墙洞，第二个、第三个跟着快起来。最后换到第八个人，伴随着一阵闷响声，陵寝甬道的封顶被凿开一人大的洞口，彻底点燃了这群土夫子。
即便曹青罡不是盗墓者，他也大受鼓舞，对后半夜去挖断龙脉有了十足信心。
一行人下得地宫，小心翼翼前行。有了卢二哥从王府拓印来的秘图，暗器、机关都巧妙破解或避开。很快就穿过甬道，来到前殿。
提晃冷凝灯火，章无银问曹青罡：“道长，听说坏风水的墓地能滋生僵尸，像皇陵这般的，尸体不腐不烂，如是千年过后，会变成怎样？”
“会不会变成神尸，甚至死而复生？”高弎益插话道。
曹青罡无语：“你们多虑了。僵尸不在三界内、跳出五行外，岂是那般容易形成的。你们应当见过鬼魅阴灵，可曾见到不腐不烂、无垢无冥的不死尸？”
众人暗自摇头，却心有戚戚。尽管每人身都有辟邪护符，但真去与邪魅阴灵拼命，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去。毕竟，土夫子这一行当，死的人实在太多了。
高弎益又问：“那僵尸在什么条件下，才会……才会……”
他不敢说下去，却不言而喻。毕竟大陆很久没听闻有僵尸出现了，任谁心底都有小小的好奇。
“先决条件就是尸体不腐烂，然后特定条件下尸变，成行尸；更进一步，汲取阴煞月华，喝得阳血、生气，就会慢慢变成僵尸。”
曹青罡推开地宫前殿大门，拿起罗盘仔细勘查，幽幽说话：“当然还有多种情况能尸变而成僵尸——譬如，雷殛闪电、做法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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