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霞儿一面觑准湖中群妖动静。双方互耗有多时,余英男忽然惊道:“这些妖怪的眼睛,有的虽然大得出奇,怎么却都像呆的?”
余英男无意中的一句话,将齐霞儿提醒,齐霞儿睁开慧眼定睛一看,果然湖中妖物的眼睛,虽是闪闪放光,千形百态,却都像嵌就的宝玉明珠,并不流转。
齐霞儿不由在心里暗忖:“师父以前曾说,当初禹鼎铸好,包罗万象,雷雨风云,山林沼泽,以及龙蛇彪豸,魑魅魍魉之形,无不毕具。这些妖物虽是生相凶恶,既不似妖法变幻,有形无质;又不似精灵鬼怪,各显神通。不但目光呆滞,而且行动如一,仿佛有人暗中操纵。莫非是禹鼎上所铸山妖海怪之类,受了妖鲧利用,故布疑阵,惑弄人心?”
正在想得出神,湖底音乐又起。响未片刻,忽然一阵妖风,烟雾蒸腾,湖中群妖随着千百种怪啸狂号,纷纷离湖升起。一个个昂头舒爪,飞舞攫拿,往那九口天龙伏魔飞剑的光网扑去。为首那个最为长大的狼首妖物更是厉害,口里喷着妖火,直冲中心。
当时霞儿正在沉思,略一分神,差点被它冲动。所幸优昙大师飞剑不比寻常,齐霞儿深得师传,功候深纯,见势不佳,忙运全神,将一口真气喷将出去。经此一来,九口飞剑平添了许多威力,居然将狼首妖物压了下去。
那剑光紧紧追着许多妖物头顶,电闪飙驰一般疾转。只见光层下面,光屑飘洒,犹如银河星流,金雨飘空,纷纷飞射。
那妖物仍是拼命往上冲顶,好似不甚觉察。齐霞儿因往日妖物和自己抵敌,虽然厉害非常,全凭它数千年功行炼就的一粒元珠,并不敢以身试剑。
这些妖物却拿头来硬冲,仿佛不识不知。这般神妙的飞剑,竟未诛却一个。越想越像是禹鼎作用无疑。眼看下面金屑飞洒,九口天龙飞剑却没丝毫伤损。深恐长此相持,坏了禹鼎至宝,实为可惜,但又不能收回。
正打不出主意,忽又见下面一阵奇亮,千百个金星从那些妖物顶上飞出,竟然冲过飞剑光层,破空而去。
齐霞儿疑是妖物乘机遁走,正在心惊,湖底乐声又作,换了靡靡之音。一片浓雾飞扬,将那些妖物笼住,一个个倏地拨头往下投去。转眼便不知去向。
转瞬间却从烟雾中慢腾腾冲起一个妖物来。这东西生得人首狮面,鱼背熊身。三条粗若树干的短腿:两条后腿朝下,人立而行;一条前腿生在胸前。从头到腿,高有三丈。
头上乱发纷披,将脸全部遮没。两耳形如盘虬,一边盘着一条小蛇,红信吞吐,如喷火丝。才一上来,便用一只前爪指着齐霞儿怪叫,啾声格磔,似人言又不似人言。
齐霞儿因和妖鲧对敌多日,听出它口中用意,大喝道:“无知妖孽!谁信你一派胡言?你如仍似以前深藏壑底,原可不伏天诛。你却妄思蠢动,想逃出去,为祸生灵。你现求我准你行云归海,不以滴水伤人,谁能信你?要放你入海不难,你只将禹鼎献出,用你那粒内丹为质。若是入海以后,不伤一人,我便应允。否则在我设下的天罗地网之下,休说逃出为恶,连想似以前在壑底潜伏都不能够。”
妖鲧闻言,从蓬若乱茅的红发中,圆睁着饭碗大小的一对碧眼,血盆大口中獠牙乱错,望望头上,又瞪视着霞儿,好似忿怒异常,恨不得把敌人嚼成粉碎。却又知道头上飞剑光层厉害,不敢轻于尝试。
齐霞儿见妖鲧今日改了往常行径,开口便向自己软求,情知它是故意乞怜,梦想着连那禹鼎一起带走,一面对答,暗中分外警惕。
那妖鲧见软求无效,又向霞儿怪叫怒吼。齐霞儿见它又施恐吓故伎,便喝道:“想逃万万不能!如有本领,只管施为。因你适才苦求,你只要身子不出湖面,尚可容你偷生片刻。今日不比往日,如敢挨近我的飞剑,定叫你形神消逝,堕劫沉沦,永世不得超生。”
妖鲧见齐霞儿今日竟是只防不攻,飞剑结成的光幕将全湖罩得异常严密,越知逃遁更难。不由野性大发,怪吼一声,将口一张,一颗碧绿晶莹、朗若明星的珠子,随着一团彩烟飞将出来。初出时小才数寸,转瞬间大如考栳,流光四射,直朝顶上光层飞去。
齐霞儿见妖鲧放出元珠,便将手往九口天龙伏魔剑一指,那光幕上便放出无量霞光异彩,紧紧往下压定,将那珠裹住。
正要将那元珠磨灭间却突然看到妖鲧被一团极浓烟雾裹定,看不见身影。顷刻之间,越胀越大,仿佛一座烟山,倏地厉声怪吼。
齐霞儿运用慧目一看,烟雾中裹着一个大如山岳的怪头,两眼发出丈许方圆两道绿光,张着血盆一般大口,正朝自己面前飞来。
齐霞儿见状大喝一声:“妖物敢来送死!”左肩摇处,一道金光,一道红光,将自己的两口飞剑发将出去。
那妖鲧见齐霞儿飞剑袭来,不急不忙,胸前一只独爪,托定一个大有二尺、似鼎非鼎的东西,金光四射。细乐之声,便从鼎中发出。
鼎中更是飞出无数大小妖物,一闻乐声,齐朝妖鲧身旁拥来,那妖鲧先是将齐霞儿的飞剑磕飞,再将独爪上的鼎往天上一举,立时鼎上乐声变成金鼓交鸣的杀伐之音,一盘彩云拥护中,朝顶上光层冲去。
与此同时,那狼首双翼、似龙非龙的东西,率了湖中千百奇形怪状的妖物,也齐声怪吼,蜂拥一般从鼎后面追来将顶上光层冲破。
那妖鲧先破齐霞儿的一金一红两口飞剑,再破九口天龙伏魔剑,见得眼前再无阻拦自己之物,不由得志得意满,发出一声怪叫,声震数十里。叫声中,妖鲧的元珠也化作一颗斗大的流星追随妖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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